你隨鮫人同返碧落海。海天之盟定下的時候，我答應過放他們自由。我也答應你了。

你是自由的，能看你這般離去，我亦高興。

在伽藍之心，在白塔之巔。

我總想起我那個雲浮人先祖。他整個人都成了破壞神的祭品，暮年的時候行事顛倒，任意妄為。他為什麼要建這座伽藍白塔？

我一日日想，終於豁然開朗。

他哪裡是要重歸雲浮啊？

他是想看看這包圍著雲荒的四海。看看白薇皇後心心念念的四海。

繼而我發現，原來我也是一樣。

山河永寂。地宮裡的話仍有如響在耳畔一樣震聾發聵。

骨血裡的枷鎖鎖住了我，不過那並不妨礙我在遠方守候你。

海上傳來消息，炎汐即位，是為新海皇。那笙成為了海皇的妻子。

可再沒有你的消息。

山河永寂。我忽然間明白了星尊帝的心思。

可我不是他，我必然不會成為第二個他。

我隻是一日日一夜夜在等。

等待你歸來的日子，或者是等待去往歸墟的日子。

究竟哪一天會先來臨，我自己也不知道。

終於有一天，你我夢中重逢。約定去往歸墟，定下來世之約。

我本該遺憾，空有今生在，何須來世約？

可我卻由衷高興，就好似孩提時代和母親相伴一樣，平淡而溫暖的日子令我陶醉。

最後的那天，我才終於發覺，我一生倥傯顛沛。最後得到了盛名。可那些猶如我這個空桑皇太子位一樣，不值一哂。

而我真正想求得——我求母親複生，我求與妻子常伴。

卻一無所得。

想來好笑，你看那海皇寧搏一身剮也要求取自由，我卻束手束腳，什麼都不能。

我讚他勇，讚你烈。

我笑我自己做了一場大夢。大夢太長，有如身陷囹圄不得出。

我笑我到了最後依然是循了星尊的舊路，山河永寂。

我笑……

皇天若有眼，來世無需生在帝王家。

名利處，戰爭多。門前蠻觸日乾戈。不知更有槐安國，夢覺南柯日未斜。

夢醒南柯日未斜。

看來，是我醒得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