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練日一到,宋憂淅就早早起來準備了。
巳時,她動身前往宮門與她所要帶的新弟子會麵。
這一批新弟子當中除去抽到的劣適和劉介遲,她還抽到了一名叫鳳挽的女弟子,她在新弟子試煉中排名第九。
宋憂淅抽到的第四個人是兩年前那一批新弟子中的男弟子邊爍年。
鳳挽十七歲,邊爍年二十歲。
對另外兩名弟子為何沒有及時前來,宋憂淅給出的解釋是他們被宮裡人留下整理重要卷宗了,等整理完他們才會開始曆練。
不出意外的話,等曆練結束了他們也不會出現。宋憂淅想。
三人曆練第一站,龍容派所在地容城。
她們在容城有三個任務,花了五天時間解決,之後又去了東陽門所在地皓城。她們在皓城用六天完成了三個任務。
她們手中接到的任務有難有易,但完成度都極高。
在最後一個任務完成後,宋憂淅要去一趟東陽門。
宋憂淅在去東陽門中途遇上了周之月,周之月回濁柒巡後,不再參與辭易宮曆練,因此當時抽到她名字的霜蘭如今隻用帶三名弟子。
周之月此次出行是為了帶濁柒棠收集喜善麵,與宋憂淅遇到打算與之同行。
快到東陽門時,周之月疑惑問:“曆練不是每人帶四名弟子嗎,怎麼一路上都不見其餘兩個?”
宋憂淅扶上她肩,恐鳳挽和邊爍年會聽見,她歎了口氣附耳道:“我沒法去魔界逮人,危矣。”
周之月瞬間明白,隨後笑道:“劉介遲和劣適呀,那可巧。”
其實宋憂淅在看到他們的名字時也是鬆了口氣的,萬一是分到師兄姐那裡去,她還不太好幫圓,畢竟他們用的是真名,後續被察覺身份就不好了。
如今剛好在她的帶練名下,她也好遮掩。
宋憂淅本是想到東陽門去拜訪一下那位被稱讚為天之驕子的少年,卻聽門中弟子說他前幾日剛離開,門主和夫人也剛好不在,他們也不清楚明竟的行蹤,宋憂淅隻能無功而返。
夜滄淵的事眼見是問不成了,她隻能暫時放棄和周之月鳳挽以及邊爍去往下一個任務地點——凡域。
宋憂淅剛到虛幻世界,就是在凡域這個地方。
隔了近五月重回初始地,已有恍如隔世之感。
凡域一天,仙塵之域一年。
一行人隨便找了家客棧落腳,歇過一晚又要趕去另一處除魔。
這次的任務看著有些棘手,據手中所集信息,有魔半個多月前在隴山上紮了窩,從凡域各處抓了人去隴山,被抓的沒有一百也有半百,全都生死未卜,但他們的下場都可想而知,不會好到哪裡去。
那魔是男是女,長何模樣,任務信紙中並未描述,說明無人見過,或者見過的人沒能回來。
隴山腳下人心惶惶,能搬的搬,能避的避,白日足不出戶,晚上更是大門緊閉,相較於一百多年前,住戶已經少了近半。
她們找的客棧自然不是隴山下的村鎮,這個關頭村鎮也沒誰還敢開客棧迎客了,隻想著歇業大吉,她們隻好在隴山北邊的地方隨便找了一家。
這家客棧離隴山稍遠點,客量尚可,客棧裡的人關於隴山魔頭的事傳了好幾個版本,神乎其神。
宋憂淅聽到最多的懷疑對象就是魔界太子。
因為這位魔的實力高,四大門派派來的不少弟子上了隴山之後,要麼離奇慘死,要麼無故失蹤。
能安然回來者實在寥寥,問及隴山上發生什麼事對方又像缺失了那段記憶,人也帶著點神誌不清。
宋憂淅倒認為是魔界太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以往越認為與其有關的都被一一推翻了,至少宋憂淅帶曆練這些天遇到的情況是如此。而一有點什麼魔殺人行凶的事,人們都會下意識往魔界太子身上猜,這樣的示例已司空見慣,她再聽到類似猜測,已經開始置若罔聞。
魔界太子一直以來都是給人神秘感,他不至於那麼堂而皇之地要暴露自己身份。
她更偏向於伶舟寒想一直把自己的身份隱瞞下去,不會摻和進這些紛局。
也許是受到劣適和劉介遲的影響,她對伶舟寒的態度更偏向於他不會是大惡之人。
翌日,晨光熹微,四人朝隴山進發。
一路上,周之月都是皺著眉的,因為離隴山越近,她手中濁柒棠吸收到的悲麵就越多。
殺孽越多,怨氣越重,悲麵越占優。
才剛到隴山腳下,她們就被攔住了去路。
周之月看向攔路的男子,被對方俊美的模樣震撼到。
他一襲藍紋黑衣,長長的藍色卷發垂在背後,有著優越的五官,身形健壯魁梧,額間有一個十字架,目光冷冽逼人,給人一種冷漠薄情感,隻有在看見宋憂淅時眼中才多了那麼一絲幾不可見的柔和。
周之月登時警鈴大作,這男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俊,但根本不是個善茬呀,她忙和身旁的宋憂淅確認:“海夜主宰?”
宋憂淅在心裡歎了一千次氣,果然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也會主動找來,她道:“是他。”
夜滄淵似對緊繃的氣氛毫無所覺,隻是專注地看著宋憂淅,仿佛眼裡隻看得見她一人。
“吾妻。”夜滄淵道。
“……”
又來了。宋憂淅無語。
她先是委托周之月:“之月,得麻煩你先帶他們上去了,等我和他對峙完再上隴山找你們。”
隨後又不慌不忙地和兩個帶練弟子交待:“先與之月上去,途中一切聽她的。”
鳳挽和邊爍年並不知道海夜主宰是誰,周之月先前聽宋憂淅說過自是不太放心的,擔心她一個人難應付。
宋憂淅看出她的擔憂,道:“沒事的,至少這次他還不至於要怎麼我,我有把握。”她也還有一筆賬要和夜滄淵好好算算。
周之月囑咐宋憂淅:“你小心。”
三人離開後,隻剩她和夜滄淵,她毫不猶豫抬手朝對方攻去,連受幾擊夜滄淵卻躲都不帶躲一下。
夜滄淵的確很厲害,但宋憂淅實力也毋庸置疑,他生受了幾下宋憂淅不留餘力的攻擊,還是受了傷,隻是不顯於色,看起來便如同安然無恙。
宋憂淅也不管他為什麼不躲不擋不回擊,還完他之前偷襲世修那幾招她停下手:“你之前為什麼要殺我師兄?”
“誰?”夜滄淵一派平靜,就隻是順著宋憂淅的話問,並沒有打算多回答什麼,隻是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宋憂淅瞧他的樣子就知道,她即使回答了他世修是誰,他也不會對什麼人名或者是身份有印象,更何況把人對應上,她隻能將離不暫與她說的再簡略複述一遍。
夜滄淵的確記起了自己傷過這麼一個人,隻不過選擇了用沉默回應。
宋憂淅猜他已經記起來了,看這樣子是不打算說,她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隻好換另一個問題:“你到底要乾嘛?”
“你與吾在一起。”
“……”
宋憂淅生忍住和對方動手的衝動,露出假笑:“不可能!”她明顯被氣到了,字句堅決,“還有,彆張口閉口吾妻,我和你的關係隻會有一個。”
“什麼?”夜滄淵目光溫軟,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這樣的他很容易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
宋憂淅冷漠抬眼:“我完成與你有關的支線任務。”讓你歸入寂滅。
夜滄淵沒聽懂,想問她什麼意思,宋憂淅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開始趕人:“我不去找你的話彆來找我,也彆惹我,特彆是不要動我身邊的人。海夜主宰,你放心,我遲早會去找你的。”
“好。”夜滄淵笑著說了一句,整個語調都洋溢著滿意和開心,“我會等你來找我。”
她懷疑他隻選擇性聽進了最後一句。
好在夜滄淵在說完之後,自覺地消失了。
她一定會在找到讓夜滄淵歸入寂滅的方法後,第一時間去找他。
夜滄淵,會是禍患。
宋憂淅很快趕上了周之月她們,四人分成兩隊在隴山尋人。
不放心讓兩個帶練弟子獨成一隊,有什麼緊急狀況怕趕不及幫忙,最終由周之月帶鳳挽,宋憂淅帶邊爍年。
隴山曆經這一百多年,從當初遍野生機變成現在的死氣沉沉,是無數飛禽走獸甚至人們的埋骨之地,宋憂淅這一路心中可謂是感慨萬千。
當初那個破廟早已不複存在,經過舊址,看著眼前遍地荒蕪與滿目蕭條,心中那股時過境遷感更為強烈。
她們今日尋一遍下來並無收獲,四人隻好返回客棧。
次日同一時間,她們又去了一趟,還是毫無線索。
第三天,她們又站在隴山上,隻不過這次沒再滿山去尋,而是在一處待著認真努力分析現況。
隴山占地麵積大,可如今荒無人煙,應當更難躲藏遮蔽才是,事實卻是毫無痕跡,對方總不至於藏到了地底下。倘若以法術做掩,也不至於整座隴山都沒發現絲毫法術殘留。
她們很可能遺漏了什麼關鍵之處。
宋憂淅靜心思考,再看四周,總算知道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們這三天都是一大早來到隴山,每次都是尋了四五個時辰,那個天色卻一直如初,若靜止狀。
她再抬頭,果然頭頂的雲好半天連動都不帶動一下。
這般景象,就像天上隻是掛了一幅畫,它就隻固定在那裡,給人營造一種假象。
明明她們在隴山下還有明媚日光,到了山上就隻剩灰暗天地。
這十有八九就是突破點。
宋憂淅記得有種法器可以借環境來完美遮掩法術的痕跡。
這個法器應當是高階法器,如果沒記錯,是叫霧掩,她在劣適帶她去的魔境書屋裡看見過相關記載。
當時不過是無意翻到,看過一遍也大致記下了,那一本冊子裡記載了三界所有高階法器,一共二十件,裡麵也詳細描寫了每件法器的特性、優缺點、用途、使用方法,隻有一兩件記載有破解方法,霧掩剛好是有破解方法的其中之一。
隻是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那個破解的咒印怎麼畫了,筆畫有些繁雜。
在回想之際,宋憂淅也給劣適傳音詢問了,就看劣適的回應來得快還是她自己先想起來。
周之月和兩個帶練弟子安靜地站在一旁等,沒有去打擾她。
傳音剛傳出去一會兒,宋憂淅就把咒印記起來了,她剛要憑著記憶用法術將咒印複刻出來,劣適回了傳音。
咒印是個圖案,不該是傳個圖案過來嗎?
宋憂淅帶著疑惑著用意念持術接收:“除了咒印還有一個十三字的咒語能破解霧掩。實以虛,虛掩實,縱所替,虛散,霧解。”
下一秒,又有一個傳音緊隨而至:“你這是帶曆練途中遇上霧掩了?”少年的嗓音清澈,洋溢著輕快隨意感。
他又知道了。宋憂淅幾乎是無奈地笑,心情不自覺跟著鬆快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