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動嘴肯定比動手好,宋憂淅施術念咒,法術在幾人目視下躥至天空,將陰雲驅散,露出朗朗晴日,一個巴掌大浮雲狀的法器倏忽間被宋憂淅收回掌間,正是霧掩。
緊接著,周之月將濁柒棠喚出,據其吸收悲麵最多的方向尋去,宋憂淅她們即刻跟了上去。
隴山多日不曾見日光,如今突然被陽光籠罩,竟生出了違和感,明亮卻更襯荒蕪,並沒有為此地添上一分生機,枯黃的雜草生不高,儘為萎敗之色。
腳上踏的塵土都是乾燥的,被烈日炙烤著,一陣微風吹過就能輕易將土灰揚起。
四周一片寂靜,幾人默默往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也許半個時辰不到,宋憂淅就遠遠瞧見遠處小坡上站著個身著紅衣的身影,正與她們遙遙相望。
四人瞬移靠近,將雙方上百米距離拉近至三四米。
近看才知是名可能才十六七歲的少女,身材出挑。她的臉有些嬌小,卻掩蓋不住她妖豔嫵媚的長相,那魅惑的眉眼仿佛與她對上一眼便足以勾人心魄。
少女望著她們盈盈一笑,撚著手裡那株嬌豔欲滴的紅色鮮花,好似這花能掐出血來,少女邊朝她們走近邊輕柔的說著話:“小凡人們,姐姐我可是等了你們許久呢!”
宋憂淅掌中結術朝對方腳下攻去,攔住少女越走越近的步伐。
少女當真停下,掩嘴咯咯笑了幾聲,聲音聽著有些尖,停下笑聲後,一直維持著一抹笑意。
“這麼警惕呀?”她皮笑肉不笑,儼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姐姐我又不隻是會吃了你們,怕什麼?”
鳳挽嫌棄皺眉,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師姐,她看著好癲!”
彆說,還真是。
幾人聞言都笑,少女不樂意了,她收回臉上的假笑,一記狠厲的目光掃過四人,麵色陰沉不悅,隻是語氣起伏不大:“再笑便將你們的舌頭都割了。”她盯著鳳挽,“傻妹妹,你該誇我美,我才能讓你死的體麵一點。”
宋憂淅不想再聽她廢話下去:“那就勞煩這位自封的美女,把命留下。”
宋憂淅言罷直接動手,她素來沒有固定的武器,她渾厚繁多的法術便是最好的利器,又或者,萬物皆可化為她手中兵刃。
她出手招招利落乾脆,與少女轉戰了好幾回合,縱使對方實力也不低,她依舊能不落下風。
少女先前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震驚,她驚詫於一個凡人竟然和她這樣的大魔交手仍遊刃有餘,畢竟先前四大門派派來的弟子但凡與她對上無一例外都被她不過十招殺死了。
所以在得知霧掩被收走時,她絲毫不急,甚至就待在原地等對方找來,她好再殺幾個人。自己送上門的羔羊遇上屠戶,隻有待宰的命。
事實證明,她太自信了,也想錯了。
遇上勁敵,她還是不可避免慌了一瞬。
實力足夠強大者,對戰之時不僅能做到從容應對,還善於抓住一切擊敗對方的機會。
所以隻是這一瞬,少女就已經讓自己處於劣勢了。
雙方又戰了幾個回合,少女連忙退到一邊出聲喝止:“停,我們就此收手吧,反正你也殺不死我。”顯然她已經有些心力交瘁了。
這是打不過便開始耍賴?那對方還真是理不直氣也壯。
宋憂淅看著少女,冷笑:“你怎麼知道我殺不死你?”
那麼那些被你殘害的無辜之人又和你有什麼怨仇,你非要對他們下殺手?
宋憂淅不願多說,隻想把對方打服再說。
一刻鐘後,少女跌坐在地,雙手努力撐著身後的地麵,斜仰著頭與宋憂淅目光對峙。宋憂淅用一把隨手變出的劍架在她脖子上。
宋憂淅蹲下身與她目光直視,並將手中的劍轉為尖刀,壓在對方白皙脖頸上的力道又重一分,壓出一道暗紅血痕。
“那些被你抓走的人現在在哪?”
少女迫於形勢,隻好怨怨開口:“都死了,自然是在地獄。”
宋憂淅的目光直冷幾分:“為什麼要殺他們?”
少女又開始含笑直視她,話語裡滿滿的洋洋得意味:“你問我有什麼用?知道原因有什麼用?他們又活不過來。”
下一刻,少女又換了一種笑容,看上去就像一個純真浪漫的女孩,擁有世間所有的善良美好,聲音也溫柔無辜:“難道我告訴了你,你就不會殺我了嗎?”
宋憂淅冷漠地看著她,開口叫鳳挽和邊爍年:“把她收封。”
鳳挽和邊爍年聞言向前,鳳挽手裡拿著一個比巴掌稍大的深紫色錦囊,和邊爍年熟練配合,將少女收封。
少女並沒有掙紮,她知道她的姐姐一定會來找她,也一定會想辦法救自己,到時候,她勢必要和姐姐把這幾個膽敢傷她抓她的人碎屍萬段。
幾人當然不會知道她此刻豐富的心理活動,一切照常進行。
收封是絕大多數仙門弟子在抓到魔之後將魔收進帶有自家門派封印的封魔容器,這個容器可能是一個瓶子、罐子、葫蘆、錦囊,便於隨身攜帶。
隻有少部分弟子在抓到魔之後會將魔就地斬殺。
到底是收封還是就地斬殺,都會視具體情況而定。
眼下這位,罪已至死,但什麼也沒問出來,要留給宮中處置。
但少女最後的下場,一定是給那些被她濫殺的人償命。
等周之月用濁柒棠的喜麵清化隴山上積攢的悲,幾人又下隴山。
在隴山下,宋憂淅停住腳,再回首看一眼,靜默良久。
隴山不知又得過多少年才能恢複成她初來時的模樣,這個山腳下的小村鎮也不知還要幾年才能重複昔日光景。
她來去一趟,物是人非。
曆練以來這十一天,簡單一些的任務宋憂淅都留給鳳挽和邊爍年解決,較難的也會讓他們自己練,她偶爾從旁提點兩句或上手幫忙,確實難解決的她才會親力親為,畢竟歸根究底,曆練這四十天是為了曆練新弟子,讓他們積累經驗、提升法力、鍛煉身體以及心理素質,以後才能更好去獨擋一麵。
周之月偶爾也會出手幫忙,但大多時候她隻需顧好濁柒棠即可。
凡域的時間與仙塵之域不同,可人們對於時間流逝的感受是相同的,所以在凡域的時間可以直接等時算進曆練四十天的總時裡。
容城五天,皓城六天,凡域三天,曆練日隻餘二十六天。
宋憂淅沒想到,她們會在凡域見到吳微晨。
她也是被行芸穀派來凡域處理隴山一事的,與她同行的還有穀中幾位師兄姐。
她聽宋憂淅說隴山魔已被她們收封,便不再去隴山,打算回行芸穀。
吳微晨頗為遺憾地告知宋憂淅自己從魔界回來後也沒能見到明竟,因為明竟十天有八九天是不會待在東陽門內的。他時常到人界各處走,有時也在魔界逗留,他行蹤飄忽不定,極少會閒下來,夜滄淵的事又重要,不好傳音問,當麵問才會更清晰妥當。
宋憂淅搖頭說沒關係,她就猜到關於夜滄淵的這個支線任務不會那麼好完成。
兩撥人最終一起相伴回仙塵之域。
彼時,劉介遲被帶去一間精致木屋。
他現下正襟危坐的樣子有那幾分似曾相識。
他看著對麵叉手站立目光正在審視自己的女子,在心裡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一時間,鴉雀無聲。
明明每次對方要找的人不是他,到頭來遭殃的卻總是他。
又過半晌,慕笙清疑惑:“有這麼難回答嗎?”
劉介遲回以禮貌一笑,手裡的扇子都快被他揉出皺痕來。
慕笙清放下交叉攬著的兩手,在他對麵悠然坐下,頗有耐心,她拿過桌上的酒壺,邊給自己倒酒邊說:“我問你阿適在哪,你不吱聲,那你就陪我喝酒好了。他要是忘了你這個好兄弟不來找你,你就彆走了。”
話音剛落,劉介遲內心驚懼,他往桌前湊近一點,帶著最後一絲希翼,想她不至真對自己這麼狠:“啊?”
慕笙清喝完一杯,抬眼看他,打破少年最後一絲幻想,眼神就在問他有什麼意見,有也憋著。
這都是什麼事啊!
劉介遲心裡那叫一個五位雜陳,他老老實實縮回去坐好,又乖乖接過對方遞過的酒,化悲憤為酒欲,一飲而儘。
慕笙清甚是滿意,笑著又給他滿上一杯。
宋憂淅一回到仙塵之域就看見劣適了。
凡域和仙塵之域間有個銜接口通兩域往來,是進出兩域必經之地。銜接口外會設有驛館、食肆、客棧用來傳遞信息和供人飽腹歇息。
少年就坐在正對銜接口一家食肆外邊,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宋憂淅的心境已與之前有所不同,那位正望向她的恣意不拘少年郎,先前是她朋友,現在是她喜歡的人。
周之月她們都在往前走,隻有她靜佇在原地。
她就看著那個也許早被裝進心裡的少年眉眼含笑看著自己,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該做何反應,隻知道自己平靜外表下有顆躁動的心,悸動不已。
一潭靜水,亂石跌入,總會起點水花。
心泛漣漪,難以平息。
鳳挽和邊爍年回頭叫她,她回神,重新邁開步子跟上。
一行人在另一間食肆落坐休息,坐在旁邊的鳳挽好奇問她:“憂淅師姐,你剛剛在看什麼呀?”
宋憂淅唇角輕揚:“他。”
鳳挽疑惑,順著自家師姐視線看去,才發現有位俊秀的少年站在離她們身前不足六尺處,少年正是剛從旁邊食肆過來的劣適。
其餘人也注意到他了,看到他第一眼,就被他出眾的樣貌驚到。
他端正立體的五官怎麼看都不會遜色,身材高挑惹人豔羨,下頜線清晰流暢,眼眸深邃幽暗,目光本淩厲張揚,搭上那不經意的淺笑,平添柔和。
劣適身上既有不失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感,也有從容穩練的不俗氣質,他的自信不羈感是由內而外的,這注定了他會出類拔萃。
他行至宋憂淅身前,作揖行禮:“師姐,師弟來遲了。”
另一知情者周之月心道:角色轉換還挺快。
宋憂淅從善如流接話:“不要緊,師弟來了就好。”
她轉身和鳳挽還有邊爍年介紹到:“他便是我所帶的第三名曆練弟子,劣適。”
邊爍年:“那師姐,還有一個呢?”
宋憂淅不慌不慌不忙轉回身,示意劣適來答。
劣適麵不改色:“不知道。”
“……”
好,整段垮掉。
劣適就這麼順理成章與她們同行,並毫無負擔隨她們一起去行芸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