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 今夜,公主要去找回她的騎士(1 / 2)

十二月七日夜十時

綠川光剛結束了一晚上的駐唱,在前路未卜的情況下,音樂某種意義上似乎變成了一種短暫的心靈寄托。

在台上彈響貝斯的那一刻,他不再是蘇格蘭,也不再是諸伏景光,他隻是綠川光,一個落魄的自由音樂者。他享受音樂,也熱愛音樂。

組織那邊依舊沒有消息,這幾天他的日常便成了演唱——擼貓——整理資料。

貓貓的未來早已安排好,如果真的...那到時候公安會悄悄接走它,為它找一個安全的歸宿。如果落在組織手裡,zero也會想辦法照顧。

在臥底組織的兩年中他也算接觸了不少內部成員,這幾天他結合自己的推測,陸陸續續地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資料,等他死後會自動發給公安。

組織在醫學方麵高額的投入也很讓他在意,嘗試發展Sherry和她的姐姐成為公安的線人或者提供證人保護計劃都被寫入了給公安的建議。當然,這裡麵還有他小小的私心,那個天才一般的少女不應該被埋沒在組織肮臟腐朽的淤泥裡。

還有野澤森,那個他無比想珍藏起來、保護起來的女孩。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朦朧模糊的情愫,也因此迅速地意識到,跟她劃清關係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年少時的喜歡多是淺薄而短暫,沒有他的回應和縱容,這份情愫會如水中月、鏡中花一般輕輕消散,幾個星期,幾個月,亦或是幾年後,她或許會忘記他,又或許他會變成她回憶裡扁平褪色、不堪提及的過往。

在他死後,所有來路合法、組織不知道的錢都會被留給萩和鬆田,那兩個同期會找到合適的理由把錢交給她。有了這筆錢,她就可以不用再打工,不用再壓榨自己的時間,她可以恣意享受美好熾熱的青春,擁有一份轟轟烈烈、可以袒露在陽光下的愛戀。

他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卻唯獨忘記了自己。或者說,他對自己的安排,就是沉默地死在黑暗裡。

背後的貝斯包壓的他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感覺足底嵌血。明明包裡隻有貝斯,但卻重得他無法喘息。

他站在燈光照亮不到的陰暗角落裡,看著便利店裡站著的姑娘。

這是她在這個便利店兼職的最後一天了——這是她在發給他的郵件裡寫著的。雖然他不會回,可她依舊在發,發她生活中細小瑣碎的幸福,發她對他的擔心。

“綠川君,今天學校的冬櫻花開了,很香,很好看。你想來看嗎?”

“綠川君,今天在上學路上看到一隻特彆像kinako的貓貓,我沒忍住跑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喂它,導致上學遲到了QAQ 以後還是要隨身帶點吃的。”

“綠川君,聽舍友說她家貓小時候特彆淘氣,kinako乖不乖呀,有沒有拆家。”

......

他撫摸著乖乖躺在手邊的kinako,沉默地看完所有消息,認真地寫下每一封回複,然後把它們永遠留在不為人所知的草稿箱裡。

如果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可能隻剩沒有給她彈一次貝斯。

「如果有機會,我可以為你演奏。」當初的他曾這樣保證。

但大抵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如果有來世,或者在另一個時空,他一定要為她演奏一曲,然後手把手地教她每一個音符。最好在見她的第一麵就為她彈奏,不留任何遺憾。

他忍不住幻想那一幕,卻又覺得心臟抽疼,攥著肩帶的手無聲握緊。

他躲藏在黑暗裡,隱匿在路燈照不到的角落,沉默地、近乎貪婪地凝望著站在光裡的姑娘。

看著她笑著送走每一位進入便利店的客人,看著她趁著沒客人時偷偷取出電腦開始敲敲打打。

她好像發現了他,她的目光驟然鎖定在他隱藏的位置,臉上露出憤怒和震驚。

他沒有勇氣再繼續凝視,也不敢回頭看她的表情,他恐懼從她的臉上看出嫌惡。

他火燒一般立即扭過身,落荒而逃。

轉過身的綠川光也就沒看見,在黑夜中,那位站在光裡的姑娘,扔下了便利店,扔下了仍亮著屏幕的電腦,毅然追了出來。

她奔向他,從光裡奔向黑暗。

她看見了一位躲躲藏藏的騎士,她不想要王子,甩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毅然決然地奔向她的騎士。

——————

野澤森快步跑到他站立的位置時,綠川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巷子儘頭。

她朝著黑暗中追去,幾個分叉後再見不到任何人影、聽不到任何聲音,孤寂深邃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

她隻好原路返回。在重新折返回綠川光站立的位置時,地上孤零零地躺著一把鑰匙,就像十二點的鐘聲一敲響,灰姑娘倉皇離去時遺落的高跟鞋。

野澤森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指節用力到發白,指甲無知覺地刺入掌心,泛起的疼痛終於讓她清醒,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剛剛,她無意中扭頭的時候,看到了巷子中的綠川光,還有他頭上跳動著的——

紅色倒計時和黑色倒計時。

如果不是紅色倒計時醒目又刺眼,她或許很難注意到漆黑的角落還隱藏著一個人。

紅色的倒計時和黑色的倒計時同步跳動,也就是說,她的腦袋有些遲鈍的想,綠川君即將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想自殺!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自腳底泛起的冷意像把她拋進了無邊的冰冷深海。

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早一點意識到不對勁...

她發瘋似地奔出便利店,想抓住那個藏在角落的不聽話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