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回到千岫街,即使隻能在那呆一天,把緩解學習壓力的休息時間用來奔波。自從找到了小希的遺體後,斎藤先生就一直避著我,我對此感到無可奈何。但我能在遠處看看他過的如何。
我前幾天還看到他與同事爭辯的激烈,是一個關於“不必要犧牲還有價值嗎?遲來的正義真的不是在受害者心口上插刀?”類似的話題。他銀色的眼睛中,看起來是有一點沮喪的。
聽彆人說他是殉職的。十年前的炸彈犯又複出了,他選擇剪斷受害者那一麵的引線,可死的卻是他自己。犯人的惡趣味,故意騙大眾的。活下來的受害者中,部分人憤怒罵他自私,不配當警員,說要投訴他和他的家人。
這才在投訴箱發現了他留下的線索。
是避免打草驚蛇,最終逮住那個反社會的炸彈犯。
那個炸彈犯還是一個衣冠楚楚人畜無害的成功人士。
鄰居評論他的隨和儒雅與所犯下數十人死亡的罪行,割裂感實在太強。可是十年前還有一對受害者夫妻留下的遺孤,被孤兒院收養了,不知如何有幸逃過這一劫的。
怒罵過斎藤先生的人沒有道歉,但彆扭的幫警員收拾遺物,找尋遺書之類的重要物品。我才知道斎藤先生年輕去警校時,原本是有一個妹妹的。但是他的妹妹失蹤了,神隱一樣的無厘頭,使他找不到一點痕跡,警員更是無能為力。
我這樣想:神隱?
會不會是有空間屬性或其他類似能力“惡異”?
我偷偷的跑去那裡,在遠處看著葬禮。
故事與小雨打在台階上。
是太陽雨。
我也看到了我的父母穿著黑衣靜立著。
死一般的寂靜下,沉默不語的烏鴉也來送行。
分不清主次的我,是來送行的,還來不讓彆人的負麵情緒擾了斎藤先生的清靜?金耀日的下午,卻奇怪的沒有出現負麵情緒形成的怪異。
我不僅沒有送行成功,還幫不上任何忙。
我可真是個廢物啊——
[十八]
起因是這樣的:
我和父母出去的時候,被咒靈攻擊了。這沒什麼。
但主要卻是因為攻擊被轉移了,嘻。
讓我想想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百祐街的頹廢大叔告訴我,這是讓人近了身——高層的人。他用咒具針把[線]挑出來給我看並說:“新型的詛咒。咒術師影響不大,解咒、吞噬能力或者用反轉士術就是了。”
“但普通人說不定會死,成為植物人也有可能。隻有反轉士術者能救普通人,解咒時他們的□□承受不住咒力,反轉士術能使他們恢複原狀。
“現在已經晚了,反轉士術者很少。”
我聽到這時忍不住笑了。這算什麼嘛,命運喜歡捉弄人。
“高層有沒有類似神隱的咒具?”我冷著臉問他。
“神隱?具體就要看功能。”意思是有咯。
“那咒靈?”
“時間。”
“二十年前左右。”
“這麼久遠的事?”他靠在台後的牆上,狐疑的盯著我。
“讓我想想,二十幾年前最有名的是出了一個‘姑獲鳥’的咒靈。”
“姑獲鳥又名產女、夜行遊女、天帝少女、鬼鳥,是由死去的孕婦化身而成的妖怪。姑獲鳥通常是抱著嬰兒出現在十字路口。如遇到過路人,就會求那個人替她抱一會兒孩子。這時,她會倏然不見,懷中的嬰兒則會越來越沉。如果抱嬰兒的人能堅持得住,她就會又立刻出現,並十分感謝這個人。作為報答,她會給此人以巨大的臂力,還會獎賞此人大量財寶。”
“姑獲鳥最愛做的事便是偷走彆人家的孩子。
“據說,姑獲鳥能夠吸取人的魂魄,所居住的地方都是磷火閃耀的。”
“姑獲鳥常在夜間出沒,披上羽毛即變成鳥,脫下羽毛就化作女人。如果有嬰兒的家庭在夜晚忘記收晾在屋外的嬰兒衣服的話,那麼一旦被她發現,就會在上麵留下兩滴血作為記號,孩子不久便會被偷走。”
①
“這是傳說,但那個咒靈有點區彆的,不隻是針對小孩,還喜歡到處跑,因為這個咒靈產自不同年齡的人的恐懼,有點像變異,當時各地都被‘神隱’不少人。”
“最後是一級咒術師[潮]與其同歸於儘。”
“但那僅僅是其中之一,具體發生了什麼又或是其他的咒靈,要看起錄室的宗卷才知道。”
因為我看到了。
許多的透明小玻璃杯,是培養的咒靈。
我就說嘛~
怨氣都化為了殺死政敵的武器。
佐藤是知道咒靈的存在。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刃”的存在。
所以女孩們隻是花肥。
佐藤他們用花肥,想要培育出最鮮豔的玫瑰。
葬禮頭七,是滋生咒靈的長生期。
不對不對不對,小孩的怨氣負麵情緒能有多大,她們隻是被當作了玩物?!
總有一些傷害,反作用力,都被轉移了。
吸著彆人的血,啖著彆人的肉,還要一點點的拖拽著嚼碎腿骨,在身下獰笑。[貪嗔癡]起諸邪念,原來是這樣。
擁有咒術天賦的人,空白一片,不會產生咒靈,是最好的玩物。
他們有感應咒靈的咒具?
哈?
開什麼玩笑?
未來還有什麼意義?
什麼偶然?
我擁有的會失去,是必然。是因為佐藤這樣的人,才會成為必然!垂頭垂頭,都在做什麼?請看著我眼睛告訴我為什麼呢。
情緒要爆炸了,多年所捍衛的注定枯萎,必然潸然倒下,愛與生都毀?
找祂在何處,該用流星雨?
你看祂在告訴我:
彆活了,白鶴必泣孤,紙塔必塌敗。
真可笑,傷疤永遠都在怕著。
又告訴我:
既然在這了,都淡忘掉,淡忘掉過去,睡醒就好了。
不是我的錯。
“那為什麼枯萎掉下來了呢?”
我既然可以保護陌生人,那為什麼保護不了我的父母呢?
是我不夠小心,我錯了。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我錯了,誰來救救他們!我錯了還不行嗎。
誰來救救我啊——
我找不到我的雙腳,漆黑的幕後究竟是什麼。
真相對我來說重要嗎?隻有茫然。
我不是醫者。
即然是醫師也是不自醫的。
啞口無聲,語言成了死結,束手無策,纏在腰上。
我聽到了他們說:“小錦已經找到了那個瘋子,稍微引導一下,他大概會非常樂意玩‘遊戲’吧。收個尾,那些廢物真沒用,讓條子捉到了尾巴。哦哦哦,原來已經死了啊,還挺快的嘛~”
“真意外呢~”
“居然損失了一枚棋子,不介意我收點報酬吧?”
“真美啊~”
“像銀狼一樣,原來還是有人記得那事,明明受害者都不在意了呢~”
“你說對吧?加藤?”
“誰會在意已經好了的傷口疼不疼?”我這樣說,感覺不到有任何值得難過的地方。
“真冷漠呢?好歹也是因為想幫你死的,真替他不值,遇上你這麼個人。”
“嗬,誰讓他這麼不識趣,現在來招惹我們。裝什麼裝,我妹妹死的時候,他又在哪裡?現在卻來找證據,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他自己安慰自己,為什麼要扯上我。”騙子……
“本來加藤希就不該出生,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注意力。即使她沒有失蹤,我也會讓她病死。”我笑的很開心,從來沒有這麼這麼的開心過,好似飄在了雲端。
“好吧,屬實沒想到加藤安,你是這麼個人渣。”
“那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打渡邊嶴呢?”他遲疑了。
“嘻嘻,他憑什麼汙蔑我,明明快爬上去了,僅僅因為這個原因失去了名額。真想按著他的嘴殺了他,看著他徒勞的掙紮,真愉悅。我的好妹妹,也隻能由我殺了她。老大,你不該玩死她的。”
加入他們,地位反而是平等的。
渡邊嶴也是這樣的吧?投名狀是讓通過校園欺淩我跳樓,以不動聲色的方式殺死至少一個人。但渡邊失敗了,我解除了他的pua,把他拉下了台。
所以佐藤對我感興趣,向我投出了他渡邊求而不得的機會。
我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沒有殺人的人。
我必須要快點……快點交出投名狀。
殺死一個人,總有很多隱蔽性的方法。觸電,食物中毒,過敏。引誘對方犯法,甚至直接用槍,用言語。通過刺激讓對方殺人,再把他送進去。無痛投蛇。用咒術,咒靈。
那麼殺死誰呢?
全員參演,從未就沒有旁觀者,也沒有所謂的自我。在任何地方,一個人就好了。觸碰怪物,就會崩壞。它在向我獰笑,把我的淚水都賭上了。
走出眾人視線之外,木偶舍棄了原本人類的樣貌,依然看不見,也無法擁抱。無法擁抱,溫度也漸漸的涼下來,成為絕望。我為什麼會跌倒?
為什麼空洞的毫無動力?蠕動的琥珀生物,追隨著隱藏起來的真實。
眼睛在移動,絲線仍纏在腰間。嘲笑向鼻腔湧來,黑泥堵塞的窒息感,火辣辣的痛。我輕聲說:“我的容身之處在哪?”
在不知不覺中,又等著誰來拯救呢?
孤獨的眼睛渾身疼。
[十九]
否定自己:護不住人,你無能;
不合群,你懦弱。
雖然念在幫學校奪得了榮譽的份上,沒有被學校開除,隻是留家反省一周。你也無任何感想。你冷漠,你反社會,隻是想渡邊嶴他活該,為什麼啊——
他害了人,怎麼可以還活著……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活著?他不會有負罪心嗎?
他們有想過,為什麼有咒術天賦的人,不會產生咒靈嗎?
把惡意對準自己也毫不猶豫。情緒化為了刃,紮在心口,對著彆人。每傷彆人一分,痛在自己身上十分。
眾所周知:
“不要靠近瘋子,請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從未招惹過渡邊嶴。
小希也從未招惹過佐藤錦。
清醒的人,是最痛苦的人。不能裝得酩酊大醉、瘋瘋癲癲。
[二十]
察覺到了我的失控,於是自願套上枷鎖。半夜清晰的讓自己回憶那夜,這個錯誤該歸結到我的身上。不停的回想、放映、折磨自己。
瘋狂的如同自虐一般,對自己說:“你怎麼能忘記,怎麼可以… ”
手臂上,鮮紅色的花綻放。
在這時情緒總是會有所緩解 …
什麼時候我開始壞掉了?
新疊舊,新未愈。醜陋的疤痕,新生的皮膚。
皺褶夾死我了。
像神一樣呐
我的信仰在何處?
——————— 完 ———————
①出自歌川國芳的《日本妖怪圖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