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
聽到母親喚自己,溫抒檀抬起頭。隻見顧清手裡托著一包糖漬梅,遞到她跟前。
溫抒檀愣了一瞬。
其實她很少跟母親一起坐車,倒是不知道原來母親一直都記得。
“多謝母親。”
溫抒檀接過,撚起一粒吃了,酸甜的汁水順著咽喉流進胃中,那些不適緩緩褪去。
她細細品味著舌間的味道,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母親為何不讓阿常一同去?”
順國公府說是邀了撫遠侯府赴宴,其實不過是尋常便飯,溫抒檀以前去過的。她不明白,隻是便飯而已,為什麼不能帶上萬折素一起。
可顧清隻是看了她一眼,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替她扶好有些鬆垮的釵子。
“不妥。”
不妥?這有何不妥?
還未等溫抒檀追問,馬車已然停在了順國公府門前。
門口有侍女來迎,同她們一起到的還有幾位彆家的夫人姑娘,在門口互相見過禮便一同進了國公府。
溫抒檀略略瞧了一眼,都是往年那些人。
一眾人進了正廳,國公夫人坐在正位上,見到她,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坐,溫抒檀乖巧落座在夫人身側,正巧看見夫人的側臉。
她有些呆愣,看著眼前的眉眼,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為何眼熟,隻餘一個疑惑在心裡生根發芽。
順國公姓什麼來著……
不可胡亂猜測。溫抒檀強迫自己收住心神,低著頭,斂下眉眼。
一頓飯吃得沒什麼心情,幸好溫抒檀一向吃得少,倒也沒有讓人起疑。隻是與往年比起來,今年國公夫人似乎愈發看重溫抒檀了,總對她噓寒問暖,連同在席間的彆家夫人不禁開口打趣。
“瞧夫人這模樣,像是要把撫遠侯家的姑娘拐去。”
國公夫人隻是笑著擺擺手,“小清家養出來的好姑娘,我哪敢拐去。”
眾人笑著,這件事便就此揭過,隻有坐在夫人身旁的溫抒檀把後頭那句低喃聽得真切。
“可是,真像啊……”
像?
用過飯,夫人又拉著眾人聊了一會兒天,順國公回府,眾人便都散去了。
馬車搖搖晃晃往家趕,涼爽的秋風吹起車簾闖進溫暖的車廂,溫抒檀一時不察,被激得低低咳嗽起來。顧清忙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著背順氣。
她自席間一直沒有定下來的心神被母親緩緩撫平了,猶豫半晌終究是沒忍住問出口,“母親,你認得國公府裡彆的人嗎?我長得像誰嗎?”
這沒有緣由的一問,顧清一時沒反應過來,摸著她揚起的臉,溫聲道:“沒有啊,國公府沒有人同你相像。怎麼?有人跟你說閒話了?”
溫抒檀搖搖頭,顧清也沒再追問。
隻是過了一會兒,溫抒檀似是不信,又問了一遍。
“真的沒有嗎?”
顧清哭笑不得。
“真的。”
“好。”
顧清沒搭話,順著女兒的頭發,“說起來,你好像,都沒有見過你鐘姨……”
“母親不是說,鐘姨在母親離開京都後沒多久就……”
“就跟她的心上人私奔了。”顧清把溫抒檀不好說完的話補全,“但是其實,她曾在你出生前來見過我一次,隻是後來我還是沒能留住她。”
顧清自顧自說著,雖然溫抒檀沒應聲,但她知道女兒一向是會好好把話聽全聽完的。
“再後來,居然就沒機會了。”
溫抒檀是知道母親同鐘姨之間的感情的,她曾在母親的懷中聽母親敘述過,那段時光對於二人來說也算是同甘共苦,隻是後來出了些差錯。
“母親,鐘姨,是哪戶人家的姑娘啊?”
顧清搖搖頭,笑了一下,“不記得了。”
晚飯前,溫疏樺去抓不知所蹤的溫疏桉,正廳就隻有溫抒檀跟萬折素坐在桌前等著顧清和溫摯來。
兩個小姑娘心裡都裝著事,一起沉默著仰頭看向窗外的圓月。
“阿姐。”
“嗯?”
“我是不是該學一些禮儀?”
溫抒檀收回目光,看著萬折素平淡的神情,詢問著:“你想學?”
萬折素轉頭對上溫抒檀疑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又低下頭,手指絞著衣擺,“我隻是覺得,萬一以後給侯府丟人就不好了。”
看來今天的事還是讓萬折素起了心思,溫抒檀沒應聲,反而問道:“怎麼突然想這些?”
萬折素一愣,“這,這些不是應當的嗎?”
“沒有應當。”溫抒檀抬頭,重新望向天邊的圓月,喃喃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應當。”
沒有應當嗎?可若是真活得自在隨心,又怎麼對得起相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