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煙花寂寞、酒意微醺……(1 / 2)

雲天河站在即墨的棧橋走上,張開雙臂迎著鹹澀的海風驚歎:“好大的湖!”

柳夢璃一旁掩唇而笑,糾正的任務還是交給韓菱紗。

“笨!湖什麼湖?這可是海!你一個人土掉渣就夠了,便連累著我們也被當成鄉巴佬。”

“嘿嘿……”雲天河撓撓頭,雖然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興奮不已,“即墨真漂亮。是不是,勇氣?”

跟在一旁的小東西剛得到這個名字,一聽到雲天河叫它連忙歡喜點頭,直點得讓人擔心它的大腦袋會掉下來。

雲天河總算找到個事事都和他站一塊的小弟,當然眉飛色舞,韓菱紗可看不下去他那得意樣,白了一眼:“漂不漂亮還用你說?”

即墨的漂亮,用眼看就足夠!

隱香山山勢延伸向海成環抱的姿態,而依在山腳下的城鎮麵朝大海,仿若聽著波濤安靜沉睡於山的懷抱中。海是城鎮的一部分,棧橋將各家各戶連係在一起,彙聚於小小的港口,一直延伸到入海的位置。人從吊腳木屋裡出來,迎著海風,踩著棧橋,在望海的情境中過著每一天。海水的味道,海潮的聲響,海鳥的鳴叫,再加上即墨的人,是比得上任何一個繁華城市的熱鬨景象,又有著海邊城鎮的獨特。

“紫英師叔該是見過海了吧?我們這般如孩童的模樣,讓師叔看笑話了。”

柳夢璃注意到在一旁神遊太虛的慕容紫英,小聲自嘲,麵色稍紅,可還是忍不住偷瞄一望無際的大海,難掩好奇。

慕容紫英忙搖頭,道:“你們第一次見到海,興奮難免。這樣吧,你們在這多玩一陣,寒器之事……”

“一起去!”雲天河已經要挽起褲腳蹦到海裡,聽慕容紫英這麼一說立刻“噔噔噔”地跑過來,“一起尋寒器!一起看海!”

“……你們無需幫我。”

“我們就是要幫!”

“……不必。”

“我們就是要必!”

“必你個頭!”再給這兩人如此無意義地爭下去太陽都要下山,於是韓菱紗叉腰站出來主持大局,“紫英,兩位長老肯說出寒器的所在,也有我們的功勞吧?”

慕容紫英極為老實地點頭。

“那我們和你一起尋寒器有什麼不可以?”

“掌門在居巢國所為之事你們不是……”

“我們是看不過眼,是很生氣。紫英呢?紫英覺得掌門做得沒錯?”

慕容紫英看向雲天河,不敢細看他的神情,隻是匆匆一瞥,不答。

“總之,我們不會幫掌門,但是我們一定要幫慕容紫英。至於尋到寒器之後要不要把寒器交給掌門,以後再打算。”

韓菱紗語畢,擺出不容反駁的姿態,見慕容紫英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新鮮的意見,趕緊拉了柳夢璃的手跑過棧橋,到了海岸邊才轉身朝仍愣在那裡的兩名少年外加一隻小東西招手。

“還不快走?趕緊去隱香山幫夏書生找女兒,好回來看花燈會!”

俗話說好事多磨,苦悶的事情磨了那麼久,總算“隱香山上少俠戰狐三大快人心百姓稱好”沒出什麼岔子,本姑娘難得順風順水又順心,今兒就回憶點更加以前的事情。

話說上一次即墨花燈會,不僅一個開心,也開了個好兆頭。賞花燈、品小吃,四人看著海上煙花絢爛,不僅遙想美好前程也約定了美好未來,最重要的是小紫英的冰塊臉融化了!

多麼美好的上一次!本姑娘特彆期待特彆希望這一次更加美好!

“菱紗,你一個人偷笑什麼?”

韓菱紗反手給了雲天河背後一掌結實:“你應該說‘人麵燈花相映紅’!什麼偷笑?”

“我、我就是想……想你好像很高興,我也高興。”

雲天河揉著後背火辣辣的痛,見韓菱紗很有再來一掌的架勢,趕緊退到師叔身邊。

“這就對了嘛——”韓菱紗大為讚賞雲天河的反應,一手托了胳膊,晃著手指道,“光紀寒圖找到了,還有花燈會玩,本姑娘當然高興了。接下來本姑娘要和夢璃去玩,你們兩個爺們自便。”

柳夢璃愣了一會,韓菱紗跟她打了個對眼,她立時明白過來,對著兩名少年行了一禮:“雲公子,紫英師叔,夢璃和菱紗便先走一步。”

“勇氣也要和姐姐們一塊兒!”

韓菱紗那一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淩空摘星,出手收勢,眨眼間便把勇氣從雲天河身邊給拎了過來,任它死命反抗也不放手。

雲天河嚷嚷著“你們為什麼丟下我”,可兩名少女當沒聽見,牽著手若蝴蝶一樣沿著被花燈染成豔紅的棧道飛走了,隻留下勇氣宛若生離死彆的叫聲。

沒辦法,隻得轉過身麵對與花燈會的熱鬨喧嘩格格不入的冷若冰霜師叔。

“師叔……剩下我們倆人了。”

師叔很給麵子地點點頭。

“師叔,我們做什麼好?”

師叔很給麵子地陷入沉思。雲天河在一旁看看掛在棧道上的花燈,看看路邊賣綠豆糕點的小攤,看看喝酒談笑的人們,看看……還在沉思的慕容紫英。

花燈的紅光落在海上。晚上的海水是深沉的顏色,被這層光一鍍,波濤一蕩,仿佛綴上了一條紅色綢帶。綢帶如同絨毯,隨著海風漂向遠處,帶著人們放入海中的盞盞花燈。海上的花燈光芒映在人臉上,仿若回應著人們許下的願望。

站在棧道旁的慕容紫英臉上也映上了這層光,烏黑的眼如同海麵一樣,因為花燈的緣故而沒有那麼深沉的黑。

“要放花燈嗎?”

慕容紫英突然問,雲天河慌得搖頭,連自己拒絕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隨意走走吧。”

剛才搖頭,現在就隻能點頭了。戀戀不舍地看著花燈,跟著慕容紫英走。

走過拿著花燈嬉鬨的孩童,走過飄著誘人香氣的小攤,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不知不覺來到臨濤小酌。兩層的木製小樓,下層壘了滿滿的酒壇,踏著樓外的階梯上了第二層,屋外平台上擺了一桌一長凳,正能看到一片海景,實是雅座。

酒肆老板正撩開門簾出來,見了兩人忙嚷起來:“少俠!托你們的福!酒窖裡的陳年老酒再也不用供奉給那隻狐狸啦!今兒花燈會特彆開了三壇十年陳的好酒,少俠可要來兩杯?”

雲天河自打幻境試煉出來便被韓菱紗耳提麵命不準再喝酒,謹記在心,自然擺手拒絕,不料慕容紫英卻拱手道:“勞駕老板給在下一壺。”

除狐少俠要喝自己酒肆的酒,老板立時臉上有光:“給少俠上酒一壺!”

這一聲喊得山響,似要全即墨的人都知道。

店堂內小二緊跟著應了一聲,利索地一壺好酒端上來,兩個酒杯擺上來,還順口熱情地問要些什麼下酒小菜,慕容紫英搖頭,老板硬送上一碟乾果,緊接揮手和小二一塊退回店內去,快得讓雲天河乾瞪眼。

長凳隻得一張,慕容紫英先行坐了一端,雲天河隻好於靠著欄杆的另一端坐下。

“砰”的聲響,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而盛開隻在瞬間,留在視線中更多的是“花瓣”化為垂於夜幕中的絲簾。

慕容紫英轉臉去看,雖然看的是煙花,雲天河卻覺那視線掠過自己臉頰,忍不住發燙得難受,便也轉過臉去看。看著看著,心想兩個男人排排坐在酒肆屋前長凳上扭頭齊齊看煙花,這模樣旁人看來肯定怪。

於是找個話題轉過頭:“師叔,你不喝嗎?”

風仿佛也貪戀著酒香,繞著桌上的酒壺不願離去,催得開瓶的酒漫出一股股讓人垂涎三尺的香,而酒杯始終空空。

慕容紫英收回視線,拿了酒壺作勢要斟酒:“你要喝?”

“不!不喝!”堅定搖頭。

酒壺歸位,風隻好可惜地舔舔乾澀的酒杯。

“師叔不是要喝酒嗎?”

如果不是,坐在酒肆的酒桌旁,桌上擺了一壺酒,是要做什麼?

“修仙之人不能飲酒。但是宗煉師公曾說,若要壯膽,喝一小杯無妨。”

師叔的師公是怎樣一個人雲天河想象不出,也不知道他說這樣一句話有什麼玄妙之處,所以點頭不過表示自己已經聽到、聽進去。

慕容紫英倒了一杯酒,酒水咕嘟咕嘟的聲響一下就漫過小酒杯,煙花的光芒落在酒水中,蕩起小小的漣漪。

但是斟酒之人沒有喝的意思。酒壺放好,酒杯擺好,一雙烏目直視雲天河。

“師叔……你不喝?”

“道謝不需要壯膽。”

“道謝?”

“……天河,謝謝你肯幫我尋寒器。”

這般嚴肅認真的道謝,雲天河不知怎麼接受,撓頭也不是傻笑也不是,緊緊盯著那杯酒,倒是想一口氣喝下,好醉了混過去。

“居巢國的時候……也謝謝你。”

“我沒做什麼!”

這謝可不能領。居巢國慕容紫英的舉動自己隻有愣愣被嚇得更愣的份,什麼忙也幫不上。

“師叔……在煩惱什麼嗎?如果說出來,我幫上忙了,才值得謝。”

這一問讓慕容紫英愣了愣。

煩惱什麼?煩惱妖到底是好是壞?煩惱妖到底該不該殺?抑或煩惱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事是對是錯?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如此芳醇。入口卻是讓人皺眉的苦澀,頓了一下,仰頭一飲而儘,喉中火燒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