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語氣……,韓非不想理她。
薑珂繼續:“韓君,韓君!”
“公子,公子!”
韓非無奈:“又有何事?”
薑珂:“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韓非:“你,你也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啊。”
薑珂嘻嘻一笑,放下手中毛筆,問道:“咱們先生是不是有很多弟子啊?”
韓非心裡一邊腹誹她還挺自來熟的,一邊點頭。
薑珂:“那為什麼現在先生身邊就隻有你我二人啊?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但是怕提及他的傷心事,所以才一直拖延至今。”
先秦時期聖人出行可不像現代老師出門那般獨來獨往,孔子周遊列國會帶上孔門眾多弟子,孟子出行“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就連最講俠義,拒絕鋪張浪費的墨家都是一個紀律嚴明的俠客組織,組織的頭領名叫钜子,一旦發號施令,整個組織的弟子都要跟從。
作為如今最富聖名,其知至明的文學大家,荀子沒有理由隻帶著一個弟子離開齊國啊?
韓非解答了她的疑惑,原來,荀子的確還有很多弟子,甚至曾經考慮過到達楚國後,在春申君的資助下,效仿孔子,教化育人,著書立說。
薑珂:“後來呢,其餘那些弟子呢?”
被齊王罷免祭酒一職後,荀子夢到了自己年少時遊學各國的情景,於是讓他的那些弟子一年後再出發去楚國尋他,自己則仿照當年,隻帶著兩個駕車的仆從離開齊國,感受路途中的日月陰陽,山川風雨,與萬物和參,創造自己的學說。
至於韓非,其實和薑珂一樣,也是他在半路收的弟子。
薑珂:懂了,戰國版countryside walk(鄉間散步)唄。
她又好奇道:“一路上山野眾多,密林遍布,還可能遇到熊羆虎鼉之類的大型野獸,先生不怕遇到危險嗎?”
韓非沒說話,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向薑珂,看得薑珂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兒,他意識到薑珂是真的沒有弄明白其中原因,於是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屋室的正門。
薑珂順著視線望去,觀察一會兒,發現屋室牆壁乾淨整潔,上麵還塗了彩漆,沒有任何異常,除了……
屋前東西兩根楹柱上各掛了一把木弓,一旁的箭囊中插著數根金光閃閃的三棱箭矢。
她突然想到,孔子身高接近兩米,力量大到能徒手掰城門,還能派援軍平定叛亂。
君子六藝,並不單單隻和學術有關,其中射和禦指得就是射箭和駕馭馬車的技術,射箭暫且不說,薑珂見過這個時代的馬車,一根橫梁上要牽四條馬轡,沒有足夠的力氣根本駕馭不了。
荀子口中的年紀大了,精力不足指的是他上午花好幾個時辰教導完韓非之後,下午再花好幾個時辰教導薑珂寫字,這個體力,好像很多年輕人都比不上吧?
等一下!薑珂將目光轉移到韓非身上,她又想到剛剛韓非將手指向楹柱處時,卷起衣袂,露出的小臂上似乎……有肌肉?
她之前一直以為韓非腰間的佩劍是擺設來著,現在看來,好像自己對他有點誤解。
啊!?
薑珂一臉懵逼,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你們口中的以德服人不會真的是以武德服人吧?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薑珂,直到放學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但她剛走出沁河區域不久,就意識到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兒。
今天的邯鄲城街道有點太過於安靜了吧?
平日這個時辰正好趕上集市關閉,大街上的行人們紛紛準備回家用飧,一路上都是行人們的聊天聲或是其它,聲浪嘈雜,熙來攘往,是邯鄲城一天之中最後的熱鬨時刻。
可現在,行人們腳步依舊匆忙,聲音卻幾近於無,臉上帶著或是悲傷或是麻木的表情,有幾位俠士打扮的男子居然不顧形象,當街大哭起來。
除此之外,偌大的一條街道上居然隻剩下行人的腳步聲和鳥雀的嘰叫聲,十分冷清。
薑珂好奇,攔住一位路人詢問後才明白實情,如今趙國最有名氣的公子之一,平原君趙勝氣息奄奄,馬上就要去世了。
先秦時期和現代不同。現代社會主持和安排喪事是人死後辦理的。而這個時代,士大夫及以上死前便已經開始操辦喪事,意味著能讓人死得更風光體麵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