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珂心中湧出一股涼意,莫名感到很不安。
她攔住一位行人,向其詢問原因。
原來,不久前趙公子偃帶著一大群貴族子弟浩浩蕩蕩地來到朱家巷,將巷中的黔首驅散,又命人砸開那位秦國質子家的院門,進入了他的家。
居於此巷的黔首哪裡敢惹那些貴族子弟,因此縱使心有不甘,也隻好依從他們的命令從此處離開。
行人說完便離開了此處,隻剩下薑珂一人留在原地,她看向巷口,思考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跑進巷中。
雜亂的風肆虐地朝著她臉上刮,薑珂和很多人擦肩而過,耳畔傳來嘈雜的聲音,感覺整個世界都模糊了。
和薑珂一樣,嬴政的家也住在巷子的最裡邊,因為這樣可以儘量避免與人接觸。
薑珂剛跑到一半,就看到空中升起了滾滾濃煙,空氣中彌漫著焦糊氣味,越往裡走,這股氣味就越濃烈。
她跑到嬴政家門口,聽到裡麵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絕望的呼喊聲,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橘紅色的大火,在微風的助力下燒得很旺,已經將嬴政家整個房屋的框架都點燃了。
屠門賈手持利劍,和那些趙國貴族的護衛們鬥得正激,分不開心神去乾其它事,縱使他劍術不錯,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在一群人的圍困下逐漸顯現出不敵之態。
趙姬被人推倒在一旁,她已經被眼前的場麵給嚇懵了。
另有兩名護衛將嬴政抓到一旁,固定住他的手腳,不讓他動彈。
嬴政拚儘全力反抗,可惜體型相差太遠,怎麼也掙脫不開二人的束縛。他麵前站著數位錦衣華服,持劍佩玉的貴族子弟,見他這幅淒慘模樣,心情大好,全部都笑出聲來,表情中充滿幸災樂禍。
薑珂走進院門,嬴政看到她後,就像抓住浮草的溺水者:“阿珂!”
嬴政焦急地衝她喊道:“嫠媼,嫠媼她還在屋內!求你,求你快去叫人救救她吧。”
薑珂這才看到,在火中,還倒下了一個身影。
嬴政自小便是嫠媼帶大的,和她的感情很深厚,實在無法接受嫠媼會被燒死的結局,以至於一時被擔憂衝昏了頭腦,忘記這個情形下根本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嫠媼其實就在屋門不遠處,可剛剛當她馬上要逃離這間屋子時,一根木柱倒下來砸在她的腿上,令她動彈不得,這才耽誤了逃生的機會。
嫠媼此時雖然體力微弱,但還有意識,她奄奄一息道:“少君……莫要救我了,老媼寧願去死,也不想被這些殘暴的趙人看笑話。”
少君,阿珂女郎說得對,您未來一定會統一天下,成為這七國唯一的王。
隻可惜,老媼我看不到這個場景了,她又最後看了一眼趙姬和嬴政,閉上眼睛,準備赴死。
“嫠媼……!”
這時的嬴政年齡尚小,雖然經常遭遇冷落欺負,可卻從來沒有體會過生死之間的離彆。
這是他第一次離親人的死亡如此之近,他拚命掙紮,心中向秦人的玄鳥神祈禱,希望能有奇跡發生。
玄鳥神飄渺無依,薑珂卻能令人心安,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她行動了。
趙偃之流並未將她的行動放在心上,一個幾歲的豎子,能成什麼大事?於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思看她究竟會做出什麼,心想最好能和那討人厭的老婆子一起葬身於火海。
薑珂雖然沒經曆過火災,可之前學校組織過安全講座,她還記得幾個大致步驟。
那根壓在嫠媼身上的木柱看起來不是很粗,薑珂估摸著自己的力氣,應該能搬走。
她毫不猶豫地跳到一旁的水缸中,用水將全身浸濕,又撕下兩塊裙擺,一塊用來捂住口鼻,另一塊拿在手中。
這水很涼,寒氣刺骨,卻能讓她保持冷靜。
走到屋室內,薑珂放下身段,保持低姿態行走,走到嫠媼身邊,用另一塊浸濕的布捂住嫠媼口鼻,用儘全力將木柱踢開,累得她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
重物離開,嫠媼感到身上前所未有的輕鬆,剛才她之所以說出那麼一堆話,是因為認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而現在有了活命的機會,嫠媼求生的意誌達到最強,居然在薑珂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和她一起逃出屋子。
薑珂這一套從容淡定,行雲流水的操作將在場所有人都給看呆了。
這些子弟們性情頑劣不堪,但他們的護衛大多都是正常人。
心想,怪不得她能成為荀子的徒弟,這也太……強了吧!?
嬴政怒道:“趙偃,你今日前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從前他在邯鄲雖然受人欺辱,但畢竟是秦國的王族,趙國貴族們根本不敢做出燒房殺人這種事情,趙偃今日到底是發得什麼瘋?
難道是秦國和趙國又起戰爭了?
一旁一位貴族憤恨道:“哼,趙人和秦人有刻在骨子裡的血仇,我們今日便要好好收拾你一頓,為趙國的四十萬冤魂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