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偃被嬴政的話問到沉默,或者說是被他的氣勢嚇沉默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平日任由他們欺淩的秦國質子會變得如此有攻擊性。
趙偃的爪牙們問道:“這裡是趙都,你…又能怎樣?”
雖是質問的口吻,卻底氣不足。
嬴政道:“並非是我能怎樣,而是我曾祖會怎樣。”
“趙偃,放開薑珂和嫠媼,然後,滾出去。”
嬴政的語氣很硬,趙偃的態度就一下子軟了起來,他有些猶豫是否該繼續進行這場霸淩。
趙偃看見周圍貴族子弟們的眼神全都圍繞在他身上,若是就這樣退了,他的臉麵何在?樓好之流還能繼續跟隨自己嗎?
他心裡盤算著,表麵卻沒有動作,整個院子在火焰的呼呼聲中維持著一股詭異的平靜。
好在這時,有人出麵為他解決了這場尷尬,一位穿甲執劍的士兵匆忙跑進院內,在趙偃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他突然神色一喜,不過很快假裝淡定,對著嬴政說道:“哼,小小豎子,今日算你們運氣好,父王召本公子商談國事,就暫時先饒了你們一條命吧。”
隨後,趙偃又將視線轉移到薑珂這邊:“把這兩個卑……”
他本想罵薑珂和嫠媼兩句,但看到薑珂手上的琉璃配,又轉變口風:“豎子和老媼也一起放了,她們哭喊得晦氣,定會招來戕神之鬼纏著這一家子。”
薑珂:……
趙偃,你就算死了三天,嘴肯定還是硬的。
明明就是自己慫了,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
眼看趙偃就要離開,薑珂又將他叫住:“等一下!”
“叫你的侍衛們將火滅了。”
趙偃剛想斥責她你一個小屁孩彆太過分,就看到薑珂對他做了個口型。
荀子,鬼穀。
趙王儘力挽留都未能留下荀子,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差點燒死荀子的弟子,指不定如何懲罰自己呢。
趙偃心裡那個氣啊,但還不能表現出來讓彆人看了笑話,隻好揮了揮手示意三名護衛留下滅火。
火雖然滅了,但院子裡的房屋都已經被燒成了斷壁殘垣,無法住人,於是薑珂便讓嬴政等人先到自己住處住些時日。
薑珂那個小房子,平時她和嬴嘉兩位未成年住在裡麵,倒沒覺得什麼,可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就顯得格外擁擠,甚至屠門賈連進屋都需要低頭。
屠門賈身上受了不少刀傷劍上,有些地方骨頭都漏出來了。嫠媼腳踝處有一片燒傷,趙姬的手骨也骨折了,就連薑珂,都感覺自己有點冷。
她渾身浸在水中,如果不馬上處理,有很大幾率會感冒,於是趕緊讓嬴嘉為大家熬些熱湯薑茶。
處理完這些後,時間已經很晚了,屠門賈說自己身份有彆,拿了一捆稻草就要去院子裡打地鋪,雖是初夏,可夜晚依舊有些涼意,但看他態度堅決,薑珂隻好假裝去地窖翻找,實際從超市裡給他拿出一個了露營帳篷用。
當初進貨的時候薑珂還吐槽呢,心想誰會來生鮮超市買露營帳篷啊,但為了貨品齊全,她還是進了六套。
果然,超市開業半年,隻賣出去一套。
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大家折騰了一天,無論從心理還是身體都已經很累了,更顧不上什麼貴族禮儀,薑珂將自己的床讓給嫠媼,嬴政,趙姬,薑珂,嬴嘉四個人排成一排,在地上打地鋪。
其實……如果不考慮他們現在慘兮兮的狼狽樣,這個場麵還蠻溫馨的。
有點像《武林外傳》眾人集體在大堂裡打地鋪那集,其樂融融的,還挺熱鬨。
隻可惜大家都沒有多餘精力了,否則再搞一個夜晚故事會也挺好玩的。
薑珂熄滅燈火,視線瞬間變得幽暗,她鑽回被窩,閉上眼睛。
一夜好眠。
不過第二日一早就出了意外。
將手背靠在嬴政的額頭上,溫度很燙,看著他燒得發紅的臉頰,屠門賈又是擔憂又是內疚,心裡十分著急,言說都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少君,對不起主母和主君,寧願用自己替換少君生病。
自從聽完孟嘗君門客的故事,按照這個時代重義輕命的風氣,薑珂生怕屠門賈內疚得一激動直接拔劍自殺。
看到他額頭上的虛汗和發乾起皮的嘴唇,薑珂意識到不對勁兒,她跳起來摸了摸屠門賈的額頭。
好了,這下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你代替不了你家少君生病。”
薑珂無情地說出真相:“因為你也發燒了。”
隻不過是沒有嬴政溫度那麼高而已。
屠門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其實他今早醒來時是感到身體有些發虛,但因為擔心嬴政和趙姬,就沒太在意,現在聽薑珂這麼一說,當即暗道不好。
自己賤命一條無所謂,可若是死掉,日後又有誰能來保護嬴政和主母呢?
嫠媼年少時曾是中山國的醫女,會些醫術,可現在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擺在他們眼前,那就是……
他們沒錢。
對,就是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