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再真誠的解釋還是少不了一頓追打。而陳麥也在得知葉星芒所謂的自來卷是她燙發後騙老師的籍口後,豪氣地表示可以幫她隱瞞,要求是她每天收到追求者送的早餐分給自己一半。
兩人達成協議,陳麥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半年的免費早飯,直到葉星芒交了男朋友。
陳麥心中很清楚,任自己再怎麼厚臉皮也不能吃彆人男朋友送的飯。然而葉星芒卻不覺得,依然會把自己的早飯分給陳麥一半。
於是陳麥又提心吊膽地享受了至少一年半的免費早餐,直到高三升學那年,葉星芒的父母把她帶回上海上學。
也許是老天不忍心看到陳麥時常沒有早飯吃,又讓兩人在大學相遇。因此,陳麥重新過上了天天有早飯的日子。
但陳麥也心知自己不能這麼著實不要臉皮,偶爾也會幫葉星芒帶飯、在她賴床時給她占座、在她逃課跑去看男朋友打籃球時替她點到,甚至連選修網課也會幫她拿到滿分,給她答題比自己的還要認真。
葉星芒每一次失戀,都是陳麥陪在她身邊;葉星芒交到男朋友後,也會第一個告訴陳麥。
陳麥覺得自己就像是言情劇裡的男二,葉星芒隨便勾勾小手,自己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到她麵前搖尾巴。無論什麼時候,隻要葉星芒肯回頭,她也一定會在燈火闌珊處默默地守護著她。
不過不同的是,葉星芒並不是言情劇的女主,會對陳麥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相反,她很愛她。
葉星芒的備忘錄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周末的規劃。
“咱們先去看電影,我看網上說這個電影特彆搞笑,早上影院沒什麼人,你可以儘情地笑。吃完午飯咱們到新街口逛逛,晚上我帶你去吃南京大牌檔,你不是一直都想吃那個美齡粥嗎?對了,咱們還可以去夫子廟看看夜景。”葉星芒吸了口奶茶,又接著說道,“我本來想要帶你去夜場蹦蹦迪,但現在因為疫情估計沒開,所以我想到了一個特彆能夠陶冶情操的地方,明天帶你去。”
“什麼?”陳麥問道。
“去寺廟拜神。”葉星芒亮眼晶晶,挑眉道,“怎麼樣?適合你吧?”
寺廟?陳麥發現這又是一個不同之處。
在她的印象中,她們從未去過寺廟,也沒有一起拜過神。想起給葉星芒點的那杯奶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2023年,這一年在她的人生中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若不是不斷地重複這一年,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自己在那個律所辦過多少案子。
而這一年對她的重要性,也許就是遺憾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麵,和與葉星芒徹底決裂,導致二十年沒有聯係的開始。
按照她所經曆的,和無數次循環的記憶,陳麥記得兩人應該是在年底分手,從而徹底沒有聯係的。而她的母親,也是在這兒之前因突如其來的車禍去世。那時的她正和領導在外地出差,儘管庭審結束後儘力趕回了家,卻還是錯過了最後一麵。
在這無數次的循環中,剛開始的她無一例外地想要改變過去,可最終事情的發展依然按照它原本的方向行進。陳麥清楚,這是一場她身處其中卻又是旁觀者的夢,她無力改變她們的命運,更無法改變未來。猶如身處一間黑屋,無論她怎麼敲打,如何咆哮,都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話,解救她。
意識到這點後,在接下來的夢中循環,陳麥索性將自己沉溺其中。至少在這裡,疼愛她的媽媽一直都在,摯友也從未離開。
可這一次,僅僅半小時就出現了兩次不同。
陳麥垂頭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星芒見她出神發呆,於是勾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問:“麥麥,你怎麼蔫了?不會還是因為那個案子吧?”她拍拍陳麥的肩膀安慰道:“你彆放心上了,當事人罵幾句就罵幾句唄,律師費到手不就行了?再說,哪有律師不輸案子的?”
聽過許多遍的話又重回耳邊,陳麥立刻放了心,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回答道:“可這是我拿到執業證後的第一個案子。我是個新人,又沒有案源,領導施舍的案子我給搞砸了,將來誰還能找我打官司?”說著,她單手托腮看向窗外,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下好了,距離我獨立又遠了一步。”
葉星芒一雙眼如鷹淩厲,她盯著陳麥,疑道:“麥麥,你不對勁。”
又出現了!第三處不同。
陳麥僵著身子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有眉毛輕輕抖了一下。此時她的心中焦躁不安,不斷思索究竟是哪句話說的不對。
葉星芒將奶茶推到一邊,直起半身,雙肘疊放在桌上,仔仔細細地審視著眼前的人。
頭發自眉心偏右兩指左右分開,柔順的棕黑色直發紮到腦後,露出飽滿圓潤的額頭,細碎遮眼的劉海也全都被規規整整地打理過,隻餘耳旁帶有微微弧度的鬢發。更令人咂舌的是,平常不善打理的人,今日連眉毛也畫得十分好看。無論是恰到好處的眉鋒,還是細長順滑的眉尾,在她的臉上都變得更加精致,甚至無意間還釋放出了她隱藏許久的柔美。
“第一,你忙得很,哪怕我給你說很多次前麵的頭發擋眼會影響視力,你也沒在意過額頭的碎發。”葉星芒伸出手,開始細數她今日的不同,“第二,你今天化的妝也和平常不一樣。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麥麥,你沒發現你今天穿得很通勤嗎?你平常見我都穿得很隨性的。”
聽她這麼一說,陳麥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米色雪紡襯衣搭配著同色係的無袖短款馬甲,下身黑色西褲,一身職業穿搭,任旁人怎麼看,也不會想到她今日是出來遊玩的。葉星芒還在耳畔喋喋不休,她卻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因為她突然記不清之前的循環中自己是否就是這樣穿的。
若是,這不應該出現不同;可若不是,那麼這次的夢中循環早在自己出發來南京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生了改變。但陳麥不明白的是,為何會出現這些不同,難道其中有什麼差錯?最讓她迷惑的是,這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想到這兒,她驀地擼起左袖,而手腕上卻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