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手】 “你想和她分手?”……(2 / 2)

夢硯記 衡舒 7236 字 2024-03-29

雲間微微點頭。

陳麥試探地打開食盒一角,雖然被雲間及時攔住,還是透過縫隙看到了那些精致的糕點。

正是這樣,她意識到袁芷蓉心中還念著談忠信,這也讓她更加堅定分開兩人的想法。

如此想著,她手上箍緊了雲間的胳膊,臉上依然帶著笑:“今日沒送也沒事,他餓不死的。你還是先帶我去見你家小姐吧,我帶了話給她。”不等雲間拒絕,推搡著她進了府。

雲間還想推辭,可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那位談公子派來的,便也隻好帶她往袁芷蓉的院子走去。

古樸雅靜的府園處處是影壁和小路,庭院栽種的樹和花盛開著,它們散發濃烈的清香,成為夏末的記憶,和初秋的期盼。

經過的屋子裡,兩張紅木太師椅正對著門口,書畫掛在牆的中央。光線透過紙窗照射進屋內,有的落在地麵,有的爬上了椅子腿兒。明暗交錯中,一股厚重的曆史感經曆了滄桑更迭、跨越了千秋萬歲,撞進了年輕的眼睛裡。

“姑娘,你怎麼了?為何不走了?”走在前頭的人回頭,發現那個從上到下都很奇怪的女子停在了原地。

雲間的話將陳麥拉了回來。

她眨了眨眼,小跑到了她麵前,笑著說:“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夢構建得也太真實了。”

聽她口中吐出莫名奇妙的話,雲間感到不理解。隻是她也找不到時機詢問,因為麵前的女子簡直和後院的麻雀一模一樣,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她也是看在她與談公子相識的份上,才耐心地一一回答。

“你不知道昨日你家小姐去做什麼了?”陳麥驚訝地看著身旁的人。

雲間搖頭,歎道:“小姐昨日回府後哭了許久,雙眼都紅腫了,奴婢也問不出所以然。”

她看向陳麥,問:“姑娘難道知曉什麼?”

陳麥哪敢說是因為她,搖搖頭,開始扯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家小姐遇到了什麼困難吧。”說著,還配合著裝出一副憂愁的模樣。

雲間看向身旁的女子,狐疑問道:“姑娘是哪裡人?講話怎會如此奇怪?”

陳麥愣了一下,見她盯著自己,於是悄摸摸地收回了挽著她胳膊的手,笑著回答:“外鄉人。”

“外鄉人?”

雲間不解,“那姑娘又是如何與談公子認識的?”

“有緣,碰巧就認識了。”陳麥打太極回複。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就走到了一間屋子前。

似乎是聽到她們的說話聲,一個悶悶的女聲從裡麵傳出:“雲間,是你嗎?”

雲間隔著門,回道:“小姐,有位姑娘想見你。”

她說完話,便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等待裡麵的人開門,轉頭看向陳麥,見她站得筆直又露出兩排大白牙,簡直和經常在南街閒逛的傻子一模一樣,心中頓時生出莫大的悔意。

陳麥則是聽到了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後,立刻站得直挺挺的,背著手乖巧地站在雲間身旁,露出一個自以為得體的笑容。

片刻後,屋門從內打開。

一位桃衣女子出現在兩人麵前,問:“今日怎得回來如此快?東西可送到談哥哥手中了?”

女子的聲音並不是那麼清透,還帶著微微沙啞,雙眼腫得核桃般大,看樣子應該真的哭了許久。

看到她這副模樣,陳麥暗暗歎息,她覺得為了情啊愛啊要死要活,實在是並不值得。

此時女子正低頭擦拭眼角的淚,卻在抬頭時發現門口站著的並不止雲間一人。

她看向雲間身旁的人,當看清對方的模樣後,突然頓住。

“小姐。”雲間恰時開口,“奴婢出府時遇見這位姑娘,她帶了話給您。”

見袁芷蓉看到自己,陳麥心想兩人今日也才算是正是見麵,便朝她露出微笑,主動打招呼:“嗨!”

這下不止袁芷蓉一人,就連雲間也奇怪地看向身旁的女子。

……

“我都說多少遍了,我和他真的沒關係!你開開門,聽我解釋好不好?”

儘管對方親手折斷她主動遞出的橄欖枝,但陳麥還是不願放棄這個機會,一直敲門。

“小姐,不然您就聽聽她的說法?她總這樣敲門也不是辦法,若將老爺和夫人引來,您和談公子的事就瞞不住了!”聽著門外不間斷的敲門聲,雲間感覺她的耳朵都要炸了。

“你若不帶她進府,又怎會如此?”

雲間內心已經知錯,尤其在瞥到趴在門上不停扭動的人影時,悔意更甚。她雖然知錯,卻還是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是小姐,她說是談公子讓她來見您的呀!”

聽到“談公子”三個字,袁芷蓉的眼神忽然明亮,轉而又變得黯淡:“看來談哥哥真的不在乎我,竟然讓這個女子來羞辱我。”

“可是奴婢覺得談公子並無此意。小姐,奴婢雖不知曉內情,但瞧著門外女子在提起談公子時,並未流露出一絲愛慕之意。”

雲間輕聲勸慰道,“小姐,不如先聽聽那位姑娘是如何說的,莫要平白冤枉了談公子。”

“既如此,”袁芷蓉輕歎一聲,點點頭,“放她進來吧。”

見她停止了低泣,雲間放下了心,上前打開門。

正午的陽光灑在角角落落,照在每一片屋瓦上。商販的吆喝叫賣聲漸漸弱了,長廊下打掃的仆人很快離開,地麵上如鑽般閃閃發光的石子也露出了原本容貌。

陳麥不知道怎麼看太陽計時,但看著周圍跟隨光線不斷變換的景色,她知道她被擋在門外少說也有半個鐘頭。

這半個鐘頭內,無論她怎麼叫喊和解釋也不見裡麵的人開門,心中早已經生出了怨氣,便也不再做無用功,而是抱膝蹲坐在門口,準備與她們來個不死不休。

不曾想她剛坐下,屋門就從裡麵打開。

她本來是不想進去的,大家都是人,誰還不會鬨個情緒了?

可當她抻脖往裡看時,發現坐在鏡子前的人還是那副氣鼓鼓的模樣,似乎請她進來隻是勉強時,心中忽然樂了起來,於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古代女子的閨房雅致整潔,和她現代的“豬窩”很是不一樣。

進到屋內,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撲麵而來,似葡萄,又似百合,甜而不膩,香而不濃。

規整的房間分成了兩部分,如一麵牆那麼大的屏風成了內室和外室的分界線。外室擺列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物件,但陳麥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的紅棕圓木桌,和桌上的茶壺。

她在太陽底下曬了許久,又扯著嗓子喊了許久,早已經口乾舌燥,也不顧屋內兩人的驚訝,徑直走到桌子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直到灌了足足三大杯水,陳麥才覺得舒爽,也來了精神去觀察周圍的事物。

屋子裡有書架、有櫃子,書架上有瓷瓶、也有花束。那個眼睛腫得像核桃般大的女子坐在鏡台前,身上穿著菡萏交領寬袍,像不染淤泥的蓮花,也像純潔素練的櫻花。

那件衣裳夾雜著幾許魏紅,將穿它的人膚色襯得極白。

看著眼前的人,陳麥想到了,她既不是蓮花,也不是櫻花,而是嬌豔爛漫的桃花,還是古木參天下修煉出的百年桃花妖。

不過這個“桃花妖”,看起來有些抹不開麵子。

“你先前說的……可是真的?”袁芷蓉瞥向桌旁的人,輕咳一聲,問道。

“什麼?”陳麥還在觀賞屋內陳列的各種物件,聽到屋內人問話,剛準備拉回視線,卻又注意到了牆上的字畫。

那副字畫,她看著莫名熟悉,便走上前仔細地瞧了瞧,忽然大驚:“這不是村頭的那片湖嗎?這還有個小人!”

她又往下看,在看到刻有“談忠信”名字的朱紅色印章時,心中頓時了然,指著畫問道:“這是談忠信送你的?”

袁芷蓉起身看著陳麥,又看了眼牆上的畫,表情忽然變得苦澀:“原來……那是你啊。”

陳麥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著她。

“你說的不錯,這幅畫確是談哥哥畫的,我瞧著好看,便向他討了來。”袁芷蓉慢慢上前,走到那幅畫前,伸出手輕撫畫卷,回憶起了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

“去年嚴冬,有一日落雪,爹爹遣我去書院給表哥送冬衣。那日雪大,風又急,我被風雪迷住了眼,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談哥哥,當時他正抱著厚厚的一堆書籍和幾幅畫卷,走在書院的石路上。”

“他被我撞到,書畫全都散在了地上。風吹亂了書,也吹開了畫卷。我向他致歉,替他撿書。亂雪中,我與他近在咫尺,卻還是看不到彼此,因此還碰到了對方的額頭。”

“我遞他書卷時,不慎觸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和冰一樣,他穿得很薄,想必他也很冷。”

“我看到他迎著風雪走在路上,狂風暴雪不遺餘力地阻擋他,他卻不曾有過一絲退縮。他都自顧不暇了,卻還像護著珍寶般,將那些字畫護在身前。”

“所以就是那天,在一個很惡劣的天氣,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他不僅沒有丟下一本書,一幅畫,還帶走了我的心。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像護著那些字畫那般,護著我。”

聽著她娓娓道來,講述著他們的相遇,陳麥仿佛身處其中,透過漫天飛雪,看到了女子隱藏的心事,和愛意。

可就在她差點因為這對有情人感動到落淚時,她聽到了這輩子聽過最狂妄的話。

“如果姑娘不介意,我願與姑娘一同服侍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