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打架】 金光下,塵埃細細密密地……(1 / 2)

夢硯記 衡舒 4253 字 2024-03-29

金光下,塵埃細細密密地漂浮著。

前方的姑娘一身緗色褂裙,綁著雙發髻,瓜子臉,大眼睛,模樣稚嫩。然則,跟在她身後的壯漢們卻一個個濃眉精目、高大魁梧,僅僅是站在那兒不動,就足夠讓人瑟瑟發抖。

看到大漢們麵露凶光,手上還握著粗細足以和她的胳膊相比擬的木棍,陳麥有一瞬的眩暈。

她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接著看向對麵陣容中唯一熟悉的麵孔,問:“雲間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兒?”

想起先前聽到她的諷刺,又問:“還有,你剛才說那話是什麼意思?我和談忠信又怎麼了?”

可能是他們來勢洶洶,看起來很像土匪打家劫舍的陣勢嚇到了陳麥,讓她說話時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

也許是雲間本就抱著敵意,不論陳麥說什麼,在她聽來都不友好。

不管是上述的哪一種情況,都猶如火上澆油般,不經意地點燃了雲間的滿腔怒火。

“來人,給我砸!”

有著稚嫩臉龐的姑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勢,厲聲厲氣地吩咐身後七八個壯漢,“都給我狠狠地砸,把這裡看得見的、能用的東西全都毀了!”

她的話音落地,手持棍棒的絡腮胡大漢們霎時分散開來。

像是約定好了般,有人扯斷院子裡晾曬衣裳的麻繩,將濕漉漉的衣裳扔到地上;有人打破堆放在牆角的瓷罐,又用木棍揮開窗台上的竹篾;有人踢倒裝滿水的木桶,踩扁剛剛洗好的葉子菜,甚至連樹下的花花草草都不放過。

器物碎裂聲中,夾雜著幾聲焦急而無力的阻止,可卻無一人肯停手。

“雲間姑娘,有話好好說,你帶這些人又打又砸,到底想乾什麼!”陳麥眼疾手快地扶穩被其中一人推到踉蹌的葉嫂嫂。

她見製止不了他們,轉而詢問起下令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但最起碼給我一個這樣做的理由!我們好好地,究竟是哪裡惹到了你?”

陳麥試圖吸引雲間的注意力,想利用她讓這些人暫時停下。

她做到了。雲間看向了她。

可她又沒完全做到。

因為雲間隻是冷漠地瞥她一眼,隨後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繼續砸!”

像是被天上的雷聲震到,陳麥怔住了。

這陣雷悄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傳至她的耳中那刻卻又變得轟烈。

那句指令是想要躍躍欲試超越雷聲的存在。可當它啟程時,雷鳴聲早已錘進了陳麥的兩耳雙目,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讓她驚詫愕然,也讓她迷惘困惑。

在和雲間對視前,陳麥從沒想到她會在一個人的眼神中看到對她溢滿的厭惡、憎恨。而在平分秋色的兩樣情緒中,還有一絲的悔意。

陳麥有自知之明,她既然占據了雲間幾乎全部張狂又強烈的反感,想來那一絲悔意也不是留給她的。

她想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為什麼雲間會流露出那樣的情緒。

秋風闊步行進時,紅霞滿天;

枯葉縱情飄灑間,碎聲不絕。

陣陣悠揚聲中,樹枝在搖曳,秋天在慢慢走向死亡,藍色絲帶在飛舞著、躍動著,桂花在一簇一簇凋落著。

褐色眼眸映著婆婆娑娑的影子,和從赤紅天空落下的金黃小花兒,這時候,一個名字闖進了她的腦海。

她想到了原因。

實際上這並不難。

她大聲詢問:“是因為袁芷蓉,對嗎?”

儘管對方沒有理會她,但她知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原因,於是說:“雲間姑娘,你不明白個中緣由,我這麼做是在幫他們!”

“你們快停手,再不停下我就要報官了!”

看到糊窗紙被人撕裂出一個大口子,她心中也焦急起來,連忙說,“雲間姑娘,你先讓他們停手,我會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你聽完就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了!”

沒有人聽她的。

白盤最先落地,緊接著是陶碗竹筷,以及封存罐內的稻米黃麵。

當紅木鬥櫃砰然傾倒,悶重的聲音響徹整個小院子時,吵鬨聲驟然停止。

碎片蹦向堂屋各個角落;米與麵摻進了泥土中;無色的液體緩緩從鬥櫃中流出,一滴、一滴地落下;那包用細麻繩捆綁的飴糖,也在不知不覺中散落了一地。

黃澄澄的飴糖,在地麵滾了一圈又一圈。

看到飴糖表麵沾染灰土的那一刻,陳麥仿若受到電擊般,僵僵地站在原地。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呼吸也逐漸困難。隱約中,好似有根擰得很緊的細弦慢慢地、由遠到近、由虛幻抽象到真切具體、由玄緲空靈到激越威壯,走到她的心中,再隨意一撥動。

於是心魂分崩離析。

“我跟你拚了!”

她不再好聲好氣,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大步跨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