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睨了她一眼,厲聲問道:“有什麼事瞞著哀家,還不趕緊說!”
眼見著她方寸已亂,隻糊口道:“不關奴婢的事,太後救奴婢,不關奴婢的事!”
太後拿了桌上的一杯茶水便往她臉上一潑,惱火道:“不會好好說話麼!”
采冬被嚇得麵無人色,麵頰邊還沾著幾片茶葉,似乎被潑醒一般,爬到太後腳邊嚷嚷道:“太後,是洛芬儀!是洛芬儀!”
四座皆驚,紛紛看向我,而有的更是露出鄙夷且幸災樂禍之色。
太後艴然不悅問:“她做了什麼!”
采冬誠惶誠恐道:“是洛芬儀讓奴婢不要棄去那些藥渣子,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小主要做什麼,便……便留下給小主了……”
紫硯憤憤不平,對著采冬咬牙切齒:“你這個齷齪奴才!我家小主平日裡對你哪裡不好,吃喝用度少過你一份麼?你竟然睜眼說瞎話,誣蔑我家小主!”說著便要伸手掐她。
太後勃然變色,怒道:“哪裡來的奴才,敢在哀家麵前出言不遜,給哀家掌嘴!”
太後身邊的安榮姑姑一向老練,她走上前,對著紫硯的臉便是劈裡啪啦打起來,下手極重,沒扇幾個耳光紫硯的嘴角便沁出絲絲殷紅血跡。紫硯自小在我府裡長大,雖是下人,卻也比起一般雜役奴才身份高許多,我對她更是打都不曾打過,如今受這樣的罪,我更是心疼無比。
我忍著眼淚跪下求道:“太後,紫硯是嬪妾府上帶來的陪嫁丫頭,平日裡被嬪妾驕縱了才在太後麵前失儀,請太後留情。”
皇上也有不忍,隻道:“算了,她也是護主心切,這樣打著也不好看。且聽那個宮女的一麵之詞亦有失公允,總要有些證據才能服人。”
太後聽了方作罷道:“好了,先拉下去。”又對一班內監道:“既然那宮女說洛芬儀讓她留著,你們先去墨韻堂搜一搜,搜完速速回來稟告。”
那些藥渣一向是廚房的人負責收拾的,采冬既然有心栽臟陷害,必定已是做足了功夫的。果然不過多時,那班內監拿了東西回來稟告。太後打開那包東西一看,裡麵全是藥渣子,直熏得整個禧安宮滿是紅花味兒。一些年輕的嬪妃嚇得直用絹子捂著口鼻,作勢要吐。
“回稟皇上太後,這是在洛芬儀房內的櫥裡搜到的。”那內監領頭道。
皇上悵然若失,不再看我。我知他心裡失望為難,一麵是驟然失子,一麵是承寵的嬪妃,無論他怎麼做都是兩麵為難的。而我,注定是成了宮裡鬥爭的犧牲品,再怎樣都是辯不清了。
但是於我,縱是辯不清也要極力一博的。我再拜下,懇切道:“太後,嬪妾實屬遭人陷害。嬪妾與瑾嬪同日進宮又共居一室,平日裡皆是以姐妹相稱,再怎樣,嬪妾也不會昧著良心害她骨肉的。”
太後疾言厲色,冷笑道:“縱使是親姐妹那又怎樣,後宮之中從來不乏因一己之私而殘害姐妹的事,哀家在宮裡這麼些年早已看的多了。何況本住一起,用起藥來豈不更加容易?元宵那日把皇上從皇後的鳳雎宮請走的人也是你吧?哀家旁眼瞧著就知你是個妖媚惑主的。今日既然人證物證皆在,也沒冤枉了你!”說完橫眉冷對道:“傳哀家懿旨,洛芬儀林氏殘害皇家子嗣,妖媚惑主。黜去封號,降為采女,遷出蘭熙宮,隻得居於夕日軒,無皇上與哀家的旨意,不得踏出夕日軒半步。”
皇上聽見太後的話,驟然一驚,不期太後會如此雷厲風行。
他沉吟不忍,出口轉圜道:“母後,還請等兒臣……”
太後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的話,道:“皇帝,哀家知道你疼惜愛護林氏,以至於到了專寵的地步,你愛寵信抬舉哪個妃哪個嬪,哀家自然不會來過問,你是大夏的皇帝,要哪個女子不能?但是此事關係到龍裔子嗣,關係到江山社稷,你可不能犯了糊塗。眼下瑾嬪還在裡頭躺著,她那沒了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你再要偏袒幫護著林氏,要天下群臣怎麼說?要這宮中的妃嬪怎麼說?眾口爍金,你竟都不管不顧了麼?”
太後從來沒有這樣在眾人麵前說這樣重的話,帶著這樣毋庸置疑的語調,冷漠得簡直如同冰窖,讓人不寒而栗。
眾妃嬪亦不敢出聲,隻有站在人群一角的應貴人微微上前挪了一步,最終也還是沒敢說話,隻堙沒在了人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