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表麵雖已風波平定,賞罰分明,但我心裡明白惡人並未得懲處,胸中便憋著一股怨氣,無處可泄。回柔佳宮見滿庭虞美人的豔紅,怒從心生,厲聲道:“給我統統丟出去,今後不準再在院中栽這花!”
午後稍晚些的時候,他才從瑤瑟宮過來,一臉疲憊。今日未嚴懲昭貴嬪多少也是看在藝妃麵上,他寧願信了藝妃的辯護之詞,一麵安撫歆樂宮的那位,一麵又信誓旦旦地道還我公道,心裡如潮洶湧,暗生怨懟,便對他冷言相對。
他和顏悅色笑一笑,道:“這一月未見,你似乎清瘦了些。”
我舉起紫砂壺,將龍井注入杯中,冷道:“臣妾當然比不得慕秀宮的貴嬪娘娘尊貴,日日病於床榻臉色自然難看。”
他眼神一垂,拿起茶杯便喝一口,怎料那水是極熱的,直燙得他暗暗咂舌。我隻作未見,提了裙在貴妃榻上坐下,兀自看著鳳仙花染就的指甲。
他神色一沉,道:“那你想怎樣?”
我直直望他,緊逼著他的眼睛問:“皇上曾言絕不會輕饒下毒之人,您一言九鼎,最後仍縱了他們去,且問皇上,若是不能還臣妾公道,當初又為何對臣妾信誓旦旦?”
他重重放下杯子,有一絲怒意:“朕的決定本乎人情亦無違法紀,罪魁禍首已經杖斃,還要如何?”
“是皇上本乎人情還是不願不想懷疑?皇上寧願信了那位一麵之辭卻不願深究,是怕知了真相?”
他顯然十分不悅,但最後仍壓下怒意,緩和語氣道:“但並無證據不是嗎?你總要考慮朕的處境。”
我彆過頭不願理他,任他在身邊好言相勸,最後他也無了耐心,便拂袖而走,擱下一句“你仔細想想清楚!彆失了自己在朕心裡的分量!”
在門合起那瞬間,我朝門外望了一眼,眸子便沒來由的朦朧起來。須臾,門“吱呀——”一聲開了,我以為他輾轉而回,情不自禁看一眼,不料卻是音沐。
“他走了?”
音沐道:“皇上去了偏廂房。”我噢一聲,她繼續道:“小主何苦非要同皇上賭這口氣。”我倔強扭頭,不願再言。“若是小主無心,那麼隻會對皇上畢恭畢敬,實在不會像現在這般讓自己難過。”
我踢了鞋子,蜷在榻上,隻將自己抱作一團不說話。他拂袖而去的那刻,我的心隻似被人狠狠揉了一番,生生地疼。我以為,他會繼續留下陪我,然而當門重重合上時,那些幻想便隨之泯滅了。
“還記得奴婢曾提起的莊妃娘娘嗎?”我抬眼看她,輕輕頜了首。“當初莊妃進宮時也是十分得寵的,但娘娘對皇上的寵愛總是淡淡的,既不邀寵也不主動親近。當時皇上年輕氣盛,一直以為是莊妃的性格使然,直到莊妃有孕之後,一天夜裡皇上陪娘娘歇息,無意中聽到了娘娘的囈語。”
我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問:“她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