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的輾轉反側,最後隻是裹著被子躲於床的角落。百子被上的童子憨態可掬,稚嫩活潑,大紅的錦麵紅得這樣刺眼,鑽心的疼隻一陣一陣,仿佛已心不由己。最後累了、倦了,便蜷縮著含淚睡去。
第二日清晨,一縷斜斜投進朱雀格窗的陽光將我喚醒,我微一轉身才發覺自己已躺在床上。
我喚了紫硯進來服侍梳洗,最後遲疑問:“皇上來過了?”
她擰著帕子,伸手遞給我道:“是,皇上清早上朝前進房看了小主一眼,隨後便走了。”
“前些時候撥給柔佳宮使喚的宮女有哪些?”
紫硯不意我有此問,有些疑惑,但仍側首思忖,最後道:“有灑掃的爾容和收拾內務的瑜卿,還有便是些管柴火的小內監了。”
我三寸水蔥似的指甲在梳妝台上“吧嗒吧嗒”地敲,煩悶不堪,心底泛起膩膩的意味。
紫硯旁眼瞧著,問:“小姐?她們犯事兒了麼?”
我微微怔了怔,猶豫著是否該找她們來問話,最後隻膩煩搖首,罷了罷了,即便是問了又能怎樣,於是道:“她們兩個昨日誰穿了件淡粉衣裳?”
紫硯道:“大約是瑜卿吧,她總愛穿這顏色。”
我不經意彆過頭,不讓紫硯瞧見我眼底的神色,道:“知道了,今日早膳我想吃清淡點,讓下人準備一碟甜醬蘿葡。”
紫硯依言同書琴說了,便由她傳了小廚房。
或許隻是我膽小,我怕極了麵對瑜卿,哪怕此刻心虛的人該是她。這樣想著又兀自傷感起來,竟連舀在勺中的粥也難以下咽。才進了一半,小印子傳他來了,我拾起眼底的傷心,攥著絹子小心拭了拭眼角,便浮上一層淡然神色起身行禮。大約是他未料得隻一夜我便有如此轉變,也稍稍一愣,扶了我起來。我似不經意地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本能的,我厭惡他身上有著她的味道,他隱隱有所察覺,便安靜坐於我對麵。
我喚書琴:“隻怕皇上還未用膳吧,給皇上備膳。”
兩人沉默不語,我夾了一小口甜醬蘿葡在嘴裡細細嚼著,讓那份甜意在我齒間散開。
“昨夜睡得不好嗎?”他抬眼試探問我。
心裡明明那麼想說一點都不,話到嘴邊卻道:“沒有。”
他搖首,沉默片刻道:“可是你哭了,睡得這樣不安穩,連頭都未沾枕。”
這樣的孤夜難眠,或許隻因他不在、或許隻因他身邊有個她。一滴滴化作相思的淚,而我,卻不敢在他露出半分寥落與惆悵。
我輕輕擱下筷子,道:“隻是沒什麼睡意罷了。”我不知他會否提起她的事,畢竟在他的妃嬪中除了沅妃,從無宮女出身的。而沅妃亦是當初先帝指去教他房中之事的宮女,在太子府便封了良媛,所以如今得此高位也是理所當然。
“你有心事。”他直直看著我的眼睛,定神說道。
何時,他也會了讀心之術,然而卻是我最不想他了然之時。我垂了眼不說話,那樣的話,教我如何開口。大約他心裡也是隱約知道的,否則不會這樣試探著問我。心裡的痛隱著慢慢襲來,悄悄抬眼看他,一滴眼淚已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我輕輕用手指將它抹開,複又一滴淚滴在了同處,長長痕跡沿著藍色絲綢孤寂散開,扯出了一抹霖雨。
“朕昨日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