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已深,翩洛榭鑿一池水不免有些涼意,好在他命人在池底放了些許可加熱的密封暖爐,於是這一液流水便如同溫泉一般,使得殿內冶源煙靄三冬暖。
他將我摟在懷裡,依坐在蜀繡芙蓉鯉魚的厚軟墊子上,道:“朕前麵去看瑜卿了,她身子不太舒服。”
我輕輕偏著頭看他,道:“今日臣妾在宮裡也碰見瑜選侍了,她正與安真姑姑一同出來散步,瞧上去還挺好的。”
“可是她回宮不久後便不適了,晚膳時太醫還急急喚朕過去。”
我心裡一緊,口中幽幽道:“太醫瞧了說什麼?”
“太醫說是因為被人下了藥粉,使得她皮膚瘙癢難耐,尤腹上最為嚴重。好在藥粉中並無麝香一類。”
我鬆一口氣,轉瞬又一顆心提上喉頭,離了他的懷中,道:“皇上可是疑心臣妾什麼?”
他凝視了我些許,將手環住我身子道:“朕說過,朕會信你。”
我的心一點一點涼下去,輕聲道:“若是真信臣妾,皇上又怎會這樣同臣妾說起。”
他將我摟得更緊,麵頰柔柔熱熱地貼在我的頸間:“你這樣善良,在圍場連一隻野兔也不願射,又怎會這樣對瑜卿。何況自從那事發生後,朕從未見你也未聽旁人說起你為難她。”他的聲音一點點柔了下去:“可是苡薇,即便你無害她之意也不能不防著他人有嫁禍之嫌。國事之忙宮闈之大,朕難免有疏忽之時。朕隻擔心你,擔心你保護不了自己,擔心朕一時半刻疏忽了你。綺纈事後,這次瑜卿的身孕朕總憂心著,一麵憂心子嗣能否平安,一麵憂心你的安危,可是偏偏還有照拂不到的地方。所以苡薇,你要答應朕,不管何時都要替朕保護好自己。”
他說的懇切,伴著他呼吸的韻律和暖意,我的心也柔軟下來,仿佛落入深冬最是溫和的芙蓉帳暖中。
我靠著他,低眉柔聲道:“便是隻為了你,我也會的。”
我埋在他懷裡,細細地想著他方才的話。既是沒有用麝香一類可見動手之人並不想害龍嗣,因而隻用了令外膚奇癢之粉,如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麼。記憶如風輪般在腦海裡轉著,會是綺纈麼?畢竟今日同我一起見瑜卿的隻有她一人而已。然而,我又怎能斷定一定是她?午後散步於宮闈多少雙眼睛已經瞧見了,若是有人有心害我,又偏瞧見我與瑜卿說話,亦是可以下手的。何況若瑜卿是個有心人,以此招陷我於不義又無害於子嗣,我又怎知她不會這樣去做。想著想著,連自己亦是茫然。於綺纈,我不忍懷疑她;對瑜卿,我又無甚把握。還好,他終究肯信我。
那天之後的一個清晨,我正梳妝於鏡前,特意喚了婼水於身邊,邊簪一支銀碎花簪邊道:“昨日瑾順儀拿來的那些藥補湯你仔細去看看,可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她聽了沉默一會兒問:“小姐疑心瑾順儀了?”
我輕擦胭脂,道:“你隻管看了告訴我便是,其餘不必多問。”
她依言去了,過了半盞茶時間過來回話:“奴婢仔細辨過那些藥材了,皆是滋陰補氣,且又有幾味潤肺之藥,秋日裡吃都是極其滋補的,並無什麼不妥之處。”
我稍安心,整了整衣裝,見皆已妥當便道:“去備轎輦吧,該去皇後宮裡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