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一握我的手,隻道:“弘祐類母,日後必成大器。”
我赧然,低頭弄手中的絲絹,道:“皇上隻顧著嘴上哄臣妾高興,臣妾看皇兒倒頗似皇上。”
他撫掌大笑,道:“那更虎父無犬子,今後大展雄才天地闊。”
他頓了頓,從一旁拿過一件正紅鸞錦紋風毛披肩,為我係好,關懷道:“手這樣冷,讓紫硯她們再拿幾個手爐來才好,你產褥期雖剛過,還需好好調養。等弘祐百日宴再行貴妃冊封禮,屆時又是一番繁文縟節。”
我依依福下:“謝皇上抬舉厚愛,臣妾自接旨後隻終日惶惶不安,論資曆臣妾比不上賢妃、沅妃,論家世勳功,臣妾亦不如容婕妤。”賢妃、沅妃均是皇上為太子時便侍奉在側的妃嬪,隨侍皇上十年有餘,而容婕妤陳氏有父親平西王與兄弟齊煬王一族,不可謂不權重。
雖然父親位及中書省中書令,得帝器重,輔佐君王,朝中地位頗為顯赫,亦可與平西王、君煜父親兵部重臣易秦平起平坐。
但是,尊如貴妃,並不是非我莫屬。
然而他笑意深邃,語氣柔暖:“但論起在朕心中的分量,無人能抵得上你半分,貴妃之位舍你其誰呢?”
我於是曲下身子,順勢將雙頤輕輕埋在他膝上,任他的手掌撫過我垂下的青絲,不再辯駁,隻輕聲道:“不負春恩不負卿。”
建延十二年,我入宮的第五年春,於崇華門行貴妃冊封儀式,賜貴妃金冊金印。是日我著了一身正紅色金羽翟鳥大衫,袖口繡著的是繁複交疊的牡丹飾紋,深青色霞帔上織金雲霞鳳紋,肩下墜著瑑鳳玉墜,纓絡垂旒,琳琳琅琅。九翟冠以皂縠為之,珠翠九翟口銜圓潤東珠,髻上左右插金翟、金簪、翠珠牡丹各一對,正中飾以展翅金鳳步搖,栩栩如生,宛然撲翅若飛。皇上著一身明黃九龍華服,立於我的上手,絲綢織就的雲鳳錦詔書由封誥官朗聲誦讀,底下低首佇立的是宮嬪如雲,待聖旨宣讀完,眾人盈盈拜下,高誦:“恭祝皇上萬載千秋,恭賀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終於,我屹立在他的身側,在九重深宮瓊宇中,任君恩寵邐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