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和盯著白月清瘦削的背影,他一招一式都十分吃力,應該是傷口還未全愈。戰場上的白月清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透過千軍萬馬,向城牆看來。兩人的目光相遇,雖然隔了城牆,隔了戰場,可是仍然看的到對方的目光,飽含了思念,深情與眷戀。天地間似乎沒有彆人,耳邊的廝殺隻剩下的呼嘯而過的風聲,一眼萬年。
白月清想起去年的冬天,在藏藥閣前,他盯著她白色的背影癡癡不休,她卻一次沒有回頭。那一刻的失望與心傷刻骨銘心。本以為這一生再也無緣再她一麵,沒想到,他感應到了背後的目光。那站在城牆,騎在馬上的思念。
那一次,他盯著她的背影,她沒有回頭。這一次,她盯著他的背影,他回頭……
原來回首隻是一刹那,卻是因為要回首的人心中是否有你。她心中無他,所以不曾回首,而他心中隻有她,所以……
那癡癡的遙望,隔了打鬥廝殺仍不能阻擋的情絲。
梅鬆舞臉上愈青,心也跟著愈沉。冷聲一哼,“你若想害死他,便隻管如此盯著他看!”李昭和猛一回神,戰場上的叫喊聲響亮了起來。萬分的柔情都化為了擔憂。
一支長矛穿過白月清的長袖,將一塊黃布扯了下來。白月清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刀將他的胳膊砍下,長矛,斷臂連帶著漫天的血雨迷蒙了他的眼睛。
李昭和忽然調轉馬頭,衝下了城牆。守城的士兵警戒的望著疾馳而來的紅衣白馬,隻聽一聲清脆的叫聲:“開門!”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縫,梅鬆舞的聲音猶如震天的驚雷,遠遠的從城階梯上嘶吼:“不準開!昭和,你回來!!!”
那開啟了狹窄縫隙的城門,立刻便要合上,李昭和狠狠揮鞭,白馬從隙中跨過,紅衣飛舞,黑發張揚。
梅鬆舞追趕不及,冷冷的站在梯下,看著那抹紅衣,白馬,從透著光亮的門縫中躍出,陽光將她的身影照的模糊,有些迷蒙,有些遙遠。
他那樣拚命的嘶吼,可她充而未聞,頭……也未回……
心似乎涼了涼,全身的力氣瞬間消失,一腔的豪情壯誌不複存在,甚至不願回到城牆上,不願去守護這大離國的子民。
縱使費儘心思,終難求她回眸一顧,既便守護了千千萬萬的百姓,又有誰能懂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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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多。黑衣的,黃衣的,可是紅衣的確很少。紅衣的是離國士兵。
李昭和不管馬旁死的是誰,向她揮刀的又是誰,這些與她無關。她的目標隻有他。
越來越多的人圍住了白月清,他的馬已經死了。屍體就在他身邊不遠處。淡黃的錦衣血跡斑斑,烏黑的長發零亂的散在胸前,臉上有幾滴殷紅的血水。長劍抵住眼前人的心口,將他一掌拍飛,白月清的力氣已經消失怠儘。他明白,大王要他死。這麼多離國的士兵,沒有一個人在他的旁邊相助,那是因為,白楓善已經下了軍令。
如果是半個月前,他也許會懶的反抗,直接赴死;可是現在他不願意,他不要離開心愛的女人。這一生,他隻愛了她,在他可以行走,可以做個正常男人的時候,他想陪著她去看瀑布,去看日出,他可以和她並肩笑談,不用坐在輪椅上了。可是這個期望到現在都沒有實現,……
“昭和……”他深情的呢喃出這兩個字,眼前漸漸迷糊了起來。
“月清!”猶如一股清泉注入體內,白月清忽的振作起來,猛一轉頭,眼睛死死的盯著迎麵疾馳而來的紅衣。先是驚訝,繼而狂喜,又有了擔憂……
李昭和驅馬真入,紅袖展開,嫩白的纖手從殺機重重中,從數十敵國戰士中,拉住了他的手,輕盈的身子在空中跳躍,落在了她的馬背上。
來不及開口,來不及關懷,李昭和一鞭揮開麵前的包圍,帶著他駛向山頂。那個方向,不是回城的方向,也不屬於戰場的範圍,李昭和回頭,展顏一笑:“我們私奔吧?離開戰場,離開紅塵,策馬江湖,逍遙山水,隻有你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