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晴朗的好日子,隨著洋流上升交替而成的風攜著歸來的船隻,在海麵上蕩出漣漣水紋,展翅的鷗鳥盤旋過藏藍蒼穹,細沙綿密的海灘上,海水正前仆後繼的湧上沙灘。
漆黑的船錨拋入海中,四濺的水花拍打著暗礁,船首龍頭高昂,桅杆上方飄揚的黑色旗幟繪著令人膽寒的骷髏頭,黑旗白骨,黑洞的左眼眶烙著三條殷紅劃痕,森白的鋒利雙刀交叉在顱骨腦後,鮮明的色差好似交織的生死兩麵。
為首的紅發男子嫻熟地指揮著甲板上的水手們,仿佛沒有注意到某個瘦小的身影,黑發的男孩懷揣著一把水果刀,沿著繩索攀上船舷的動作靈活地像隻猴子,他躡手躡腳地挪到紅發男人身後,狡黠地對周圍的水手們噓聲,他深吸了口氣,剛作勢要叫喚,眼前的紅發男人卻轉過身,了然於心地挑起眉:“路飛,你偷跑上我的船準備做什麼?我先告訴你,我不會帶你這種小鬼出海的。”
“誰是小鬼啊!”男孩當即炸毛,他幾步跑到船頭,跳上船首的龍頭,高舉起手中的水果刀,氣勢洶洶地高喊:“可惡,我生氣了,我才不是鬨著玩的,今天我要讓你們看看證據!”
“那你就試試吧!”紅發男子朗聲大笑,“雖然我不知道你要乾什麼啊。”
“路飛又要做一些搞笑的事情了吧。”甲板上的水手們笑得開懷,期待著男孩如平日一般上演一出無足輕重的鬨劇,但哪知男孩轉動水果刀,將刀刃指向自己的臉頰,緊咬著下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隨著冰冷的刀刃貼上臉頰,男孩額頭的冷汗涔涔滲出,握刀的手都恐懼地戰栗,甲板的水手們驚愕地瞪大雙眼,被男孩的舉動震驚得措手不及,眼看著刀刃就要刺破肌膚,海灘上響起女孩尖銳的叫聲。
“你們彆愣著,快點阻止路飛啊!”
“糟了!”餘光瞄見趕到海灘還未順氣的女孩,男孩頓時亂了陣腳,手裡的水果刀朝著臉頰一刺,刀鋒紮破肌膚,殷紅的血順著破口汩汩淌出,伴隨著水果刀落地的哐當聲,男孩捂著臉受傷的臉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
“好痛!!!”
“白癡,你在乾什麼啊?!!”戴著草帽的紅發男人額冒青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船頭,拎起男孩,扭頭吩咐,“船醫,快給路飛的傷口處理下。”
“好的。”船醫連忙取出急救箱,幫男孩消毒傷口,男孩咬著牙嚶嚶地忍著痛,那副淒慘狼狽的模樣直看得人不忍又無奈。
“璐璐,你怎麼不看著路飛點,居然讓他拿那麼危險的東西出來。”海灘上的女孩順著繩梯上了船,香克斯絮絮叨叨地開始說教,比起對闖禍的路飛說教,顯然還是對著丫頭說更來得有效果,這是早從一年前開始就養成的習慣,雖然這個女孩總是表現得不理不睬。
璐菲抬頭幽幽地看了眼男子頭頂的草帽,從鼻眼裡輕哼了聲:“少囉嗦,還不是你害的。”
“唉呀,小丫頭怎麼又埋怨起我了。”香克斯下意識地按了按頭頂的草帽,女孩的眼神幽怨好像他搶了她寶貝,那令人發怵的目光讓他想粗線條的忽略都不行,香克斯眯了眯眼,左眼縱橫過上下眼眶的三道疤痕合成一線,如烙印般深邃入骨。
海風呼呼地吹向大陸,風車村山腳下的巨大風車悠悠轉動,海天交映,白雲綿軟成團,這日的風車村又如往常般迎來古井無波的安寧。少見的和平。
香克斯忍不住像個見慣滄海桑田的糟老頭,陷入緬懷的追憶,誰也不會想到自如縱橫新世界的大海賊會和兩個孩子打鬨成一團,他一度以為東海於他而言不過是個短暫的追憶之地,可是他卻在這裡逗留了足足一年之久,像個貪戀溫暖的小鬼頭遲遲不願離去。夥伴們心照不宣地從未提起離開這兩個字眼兒,航海士每每在歸程時都將航線定向風車村,他們和風車村的居民打成一片,他和兩個孩子成了熟絡的朋友,一個是人小鬼大儘會惹禍的小鬼頭,每次見他都纏著要跟著他出海,一個是沉悶卻會出乎意料向他挑釁的小丫頭,初見他起就用哀怨得好像他搶了她幾百萬的眼神看著他,惹得他被他那群好事的夥伴們好一頓笑話。天知道他什麼時候得罪過這個小丫頭。
瞥了眼一旁的小女孩,這個沉悶地隻知道圍著路飛轉的小丫頭這回又急壞了吧,饒是他也想不到路飛這個臭小子會為了證明自己能成為海賊而自殘,現在的小鬼啊……香克斯再次抬手按了按頭頂的草帽,提起腳邊的木盒,一揚手,便領著一船的水手們去酒館落腳。
瑪琪諾經營的PARTY SBAR是風車村唯一的酒館,香克斯從一年前登陸風車村後,就成了這間酒館的常客,風車村的居民出乎意料地得熱情好客,在他們趕走了一批大鬨的海賊後,居民們的熱情更是上升到了最高點,無論他們出海或是回歸,都會受到熱切的歡迎。
推開PARTY SBAR擦拭得潔淨的橡木門,香克斯將手中的木盒放在桌麵上,笑著點了盤鮮蝦炒飯充饑,身後的水手們嚷嚷著要酒,瑪琪諾莞爾地搬出庫存的朗姆酒和威士忌,說:“店裡的酒都在這,請儘管拿。”
“老板娘真大方啊!”水手們紛紛上前哄搶,酒精、尼古丁以及赤膊男人的汗臭味兒頓時充滿整間酒館,廚師嫻熟地做出海賊們平時愛吃的食物,一一擺上桌,水手們勾肩搭背,歡樂地大聲慶祝。
“兄弟們,乾杯!為路飛的骨氣以及我們偉大的旅程!!乾杯!!!”
“喝吧喝吧,再去拿幾瓶酒,不夠喝啊!”
“混蛋,那塊肉是我的啊!”
“少羅嗦,我已經吃了!”
……
酒館內熱鬨非凡,水手們打鬨成一團,搶肉、拚酒、劃拳,男人間簡單而磊落的遊戲帶來陣陣歡笑,與身後的熱鬨不同,吧台邊上正氣氛緊張,璐菲搓著手思索著開場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男孩臉上淌下的鮮血像道烙印在她身上的鞭痕,疼得厲害,槍林彈雨都不怕的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賊王流血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嚴重的事?
手指輕輕劃過貼在男孩臉頰上的OK繃,璐菲哽咽地問:“路飛,還疼嗎?”
“不……不疼!”路飛眼角噙著淚,他渾身顫抖著忍住痛,倔強搖頭,這道傷可是他向香克斯證明自己是能成為不怕受傷不怕痛的海賊的,所以他才不會喊痛。
璐菲盯著男孩看了一會兒,默默轉過身,一把將傷到男孩的水果刀丟地上,抬腳狠狠地踩,嘴裡不時發出嘀咕聲:“破刀子破刀子,居然傷到路飛的臉!”
香克斯頭疼地扶額:“小丫頭,與其拿刀子出氣,不如好好說說這個嘴硬的臭小子,看他樣子哪裡不痛了。”
“我真的一點都不痛,我是不怕受傷的男子漢!”路飛激烈地反駁,他雙手握拳,期待地請求,“所以下次出海時帶我一起去吧,我也想當海賊啊!”
“像你這樣的能當海賊嗎?!”香克斯翹著二郎腿,一臉鄙視,“旱鴨子對海賊來說可是致命傷。”
“就算是旱鴨子,不從船上掉下去不就好了!”路飛不服氣地舉起拳頭,“而且我打架也很厲害哦,我是經過一番鍛煉的,我的拳頭就像手槍一樣厲害!”
“手槍?是嗎?”香克斯支著下巴,輕飄飄的口氣聽起來十分欠揍。
“混蛋,你那是什麼口氣啊!”路飛炸毛,他一把扯過身旁還在踩水果刀的小女孩,確認地問,“璐璐,我的拳頭是不是和手槍一樣厲害?”
璐菲搖頭如撥浪鼓:“不是!”
路飛大受打擊:“咦?!為什麼?!”
香克斯捧腹大笑:“小丫頭真是誠實可愛。”
“你才誠實可愛!”璐菲氣鼓鼓地一腳踹向紅發男人的小腿肚,不顧男人的嚎叫,轉身慌忙安慰備受打擊的男孩,“路飛,我是說你的拳頭比手槍厲害好多好多,才不是和手槍一樣厲害。”
路飛繼續消沉:“可是你說香克斯誠實可愛……”香克斯說他的拳頭不如手槍……
璐菲呆了呆:“……你也誠實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