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所當然的跟上你,幽暗的空間有透明的殼。
大門關閉前,我聽見轟隆聲響。
遠處住房延展肢體,金屬記憶重現過往,驅散遊行的信徒。
信徒們憤怒而無奈,詛咒驅趕他們的人,逃離這片街道。
他們似乎沒有機械用品。
空間快速下沉。
中途似有停留,兩個人加入其中,身邊無一例外飄浮著幾個小機械。
他們也沒什麼表情,隻有與你一樣的冷漠。
沒有打招呼,彼此離得很遠。空間似乎體貼地變大了些。
我隻瞥過一眼。
停留之地似乎是“農場”,植物亮麗,花香恬淡,昆蟲在其中勞作,行蹤規律。隻是它們都是銀白色的。
“剛剛那個是農場嗎?那些昆蟲是機器對吧?”我試圖跟你搭話,你步履極快,我有些吃力地跟著。
“半機械化農場。負責整個城的食物供應。”你在一間實驗室前駐足,驗證之後,一位著白色外衣的女子迎你進去。
“可那地方那麼小。”百平方米不到。獨處結束,你還會回我話嗎?
你扯出一個譏笑。待女子去取東西,你低聲回話。“那是因為,永樂城也就幾萬號人罷了。”
你躺在精密的儀器上,那位醫生剝開你手指的皮膚,露出銀白帶黑的骨架,我才明白你已經沒有雙手了。
她激活你的芯片,電流微調著機械的精密程度。
你早已習慣這流程,百無聊賴著,衝我比了個鬼臉。
當然你隻是對著空氣扭曲了一下表情,是我一廂情願認為你在跟我互動。
“安妮小姐,根據計劃,我們將在三天後實驗第三處改造。”醫生點著全息投影,我看著她的動作,她那蠟黃的皮膚下是否也藏著另一種組織?
“好的。這是廢話,你知道我無權拒絕。”你有些無奈地聳肩。對方沒有理睬你的打趣。
這個時代的人似乎太過僵硬了。
接下來幾天隻是等待。在沉默中我同你一塊兒上地麵巡邏,去農場取食材,看你計算奇異的式子,混入教會聽無聊的宣講。
他們說過分晦澀的話,將空虛飄渺的道理,承諾無法實現的奇跡。
比如平息神的怒火,比如恢複生態環境。
我近距離觀察過他們的標識,是一種很普通的玉石,摻了灰色的雜誌,普通到丟在路邊會被當作廢物而無人問津。
隻是上麵環繞了圖騰,應當有些什麼我無法理解的特殊含義。
“還挺有趣,不是嗎?”你似乎以此為樂,三天裡聽過三場大相徑庭的講座。
“看他們臆想還能為此努力。不信科學卻信這···或許存在的神明。”
你又帶著探究的眼神望向我,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
若我是神明,這災難又來自哪裡?
“喂,潘多拉。”三天時間說快也快,我像以前一樣目送你離開,你在進實驗室之前回頭。
潘多拉是誰?你在喊我?
“就是你,再見。”你兀自說完,兀自離開。
留下被賜了名字的我在原地打轉。
實驗室紅燈亮起,幾個醫生裝扮的人推著裝滿器械的車飛馳,我心下一跳,快步跟上。
沒有人阻攔我,而我第四次見證了你的死亡。你歸於虛無,再無人能觀測到我。
腥紅在金屬異物上反射,又被吸收融入。
幾個人圍著你做無用的搶救。
他們有自知之明,放棄的很快,卻不忘拆掉不屬於你的七分之一回收利用。
人情淡漠的社會哪兒來親情。
你被遺忘在風雪中,冰晶爬上你的臉龐,覆蓋你的發絲。
你一點一點失去了顏色,融入風雪的懷抱。
我試圖抱著你,傳遞我也沒有的溫度,才明白你算好了第七次風雪將至,也算好了不夠七次的實驗注定失敗。
無力感吞噬著我。我心痛,憤怒,卻無人能夠瞧見。
倘若我真是潘多拉,我願意為你打開禁忌的魔盒。
可你到底想不想複仇呢?
風雪不會替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