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怎麼說。”沈銘坤……(1 / 2)

夢半生紀事 三眼陛下 5231 字 10個月前

“他怎麼說。”沈銘坤坐在沙發上,把弄著一個空杯子,對旁側人說道。神色全隱藏在纖密的睫毛下邊,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說他是十八的人。”那人小聲的說道,仿佛“十八”是個很禁忌的詞彙。

沈銘坤將眸光抬了起來,一笑道:“若是十八的人也就用不到我們來動手。恐怕明天就有得他好受。”他想了想:“這僅僅是個開始,想必兩幫裡已經有了不安分的,這是個小小的試探,他想看我們作何反應。”

他旁側那人叫徐誌,是他跟前比較吃苦耐勞的人,什麼事都肯做,做得比較踏實,不過沒有什麼腦子。“那老板,我們應當作何反應?有什麼事您吩咐一聲,我跟下麵的人去做就是了。”徐誌對他很恭敬。

“那倒不用。”沈銘坤道:“累都累死了,我們靜靜地等著就行。”他眯了眯眼睛,倒真有些像困倦的貓咪。但誰都知道,他是隻不好惹的雄獅,他尖利的爪牙遍布大江南北,可以說憑他可以和任何一股勢力抗衡。許國昌隻是他的錢袋子,二人合作的一直不錯。他不像霍瑾風那樣是在彆人手底下做事,他習慣自己為自己做事。當然,他也一直做得不錯,許國昌憑借他在上海也有一點聲勢。

“那許老說要接應的客人,不需要您親自去了罷?”徐誌問道。

沈銘坤歪了歪頭,似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微微笑道:“既是許老吩咐的事,去一趟也無妨。最近我們也夠閒的了。”

閒?!如果沈銘坤也叫閒,那恐怕再沒什麼忙人了。上海不比香港,淪陷了也就算了,這裡權利的紛爭也相當嚴重,沈銘坤常常深夜還在外邊處理事情,一連多日都不睡覺。

沈銘坤拿起一旁的風衣,看了看表,離霍、許二人到上海的終點還早,應該夠了。下到樓下轉念一想,霍瑾風來了想必是不能讓他閒著,不然顯得自己也太過主動,不如就照許國昌的意思,慢慢來。想到這一層,他點了一支煙,吩咐司機道:“直接去拜皮莉斯。”

拜皮莉斯。

取自英文原意“快樂”的意思,是上海頂尖娛樂場所之一。比百樂門還要新一些,更奢華些,價格自然也更貴。

今晚是拜皮莉斯的老板沈銘坤在自家為客人接風,自然要辦得盛大無比,那請帖都是鉤上了鑲金邊的,精致雍容。拜皮莉斯門口的霓虹燈全都打開了,不知道多遠,都能看見那碩大的,將半邊天給映亮了的“Happiness”幾個字。一旁的電影院也關上了門,反正今晚閒雜人等就彆靠近這塊地方!老板的女伴們都打扮的很精心----沈銘坤請吃酒這種事,不是天天都碰的見。

白靜呆呆地坐在高級休息室裡,顯得很不安。

沈銘坤敲了兩下門後走進來,從後邊俯身圈住她:“彆害怕,你是我的女伴,沒有人敢笑話你的。”

白靜回過頭去,眼中竟有星點淚光,她點了點頭。

“好了,來吧。”沈銘坤伸出手,令人有種錯覺他是溫柔的----也可能是燈光問題罷。

她攜著沈銘坤的手,略帶不安地走出休息室來到小舞池旁邊吃酒幽會的地方,發現不少人以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她略一掃視,隨即明白,羞愧的要死了----她竟穿著一身素淨的青綠旗袍。

沈銘坤蹙了蹙眉頭,一笑道:“沒事,我們去換衣服罷。”他一回眸卻又看見了什麼人,於是輕輕對她道:“我可能走不開了,你自己去罷。小心點,沒事的。”他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許楚蓮上了樓梯,垂著頭將黑色呢子大衣脫下來遞給服務生。她今夜穿得是很西洋化的,正式的小禮服,裙擺在膝蓋上邊五公分的那種。應該是西方人設計,裙擺弄得很dramatic,是許多喬其紗做成的花瓣。頭發可能又特意燙過一次,卷度大了些,盤在腦袋頂上,露出一塊雪白的頸子。這次看她好看了許多,長相原是很甜的。

霍瑾風攜著她玩沈銘坤這邊走來。她原來有那麼嬌小,隻到霍瑾風肩膀上邊一點點。

許楚蓮注意到了那個穿旗袍離去的背影,她向沈銘坤問好後又問道:“沈老板,那是你的舞伴麼?”

沈銘坤頷首。

“穿錯了衣服麼?”這話讓彆人來說,恐怕是有嘲笑之意,是不妥的,不過楚蓮說出口,卻覺得隻單單是個問句。

“是。她粗心。”沈銘坤輕輕地道,仿佛有點無奈。

許楚蓮在燈下打量他,不知怎的,清冷的他此時此看看起來卻有些溫柔似的。他一定很喜歡那個女人。轉念一想,他對每個人不都是很柔和的。

霍瑾風請楚蓮到舞池裡去跳舞。

霍瑾風長得也是很英武的臉,他是香港圈子裡比較有名的美男子。曾經也出洋過,是耶魯大學回來的。出過洋的男人不免都有點沾染到開放、風流的氣質,他就是個蠻瀟灑風流的人,不過他很喜歡楚蓮,眾所周知。

楚蓮抬起頭來看著他,就在想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霍瑾風低頭看見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禁不住就有點想親親她,於是敲了敲她道:“知不知道這樣盯著男人是很危險的。”

楚蓮想了想,笑道:“我覺得如果是你,就沒有什麼關係。”

霍瑾風笑得很開心,把她拉到一邊:“哎,我倒有個東西給你。”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寶藍色的絨麵長條盒子遞給她。

楚蓮有點好奇地打開,隨即就被閃了眼睛----是兩條鑽石耳鏈子。

“應該很適合你。”霍瑾風此刻倒揣摩不出她的心思,隻得這樣說。“我也沒試過,在腦子裡想了想就買下來了。”他有點不安去看她的表情。

楚蓮摸出鏡子來將鏈子戴在耳朵上,一邊戴一邊笑:“誰說有錢男人不會買東西。我覺得你倒蠻厲害的。”

霍瑾風站在她身後,替她戴上另一隻。他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那是她自己的味道。還能聞到水蜜桃的香氣,那是她從法國買回來的水蜜桃香氛的味道。

楚蓮也感覺到脖子後有他的氣息,有點不自在,一時就沒說什麼。

“你多少歲了?”霍瑾風先開得口。

“今年有十九了。”楚蓮歪頭想了想:“其實也挺大的了,我倒想回英國去念完大學。我現在是回來過的春假。”

“傻瓜,你一家都在香港,當然在香港念大學是最好不過了。”霍瑾風笑道。

“我呆在香港,恐怕很快就要嫁人。我爸爸還是古板!他不知道這時候的外國女孩哪裡想過嫁人這種事!”

“那如果是我呢?”霍瑾風其實不是那麼有把握,他知道楚蓮雖然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但不是什麼事都放得開。

楚蓮認真想了想,她看著霍瑾風道:“如果是你,那也不是很壞。”她望著的是一雙明亮的眼睛,令她都不知所措了。可是她又哪裡知道霍瑾風對她究竟有幾分是真了?所以她也不是很敢嫁給他。

沈銘坤過來了。白靜換了一身白色禮服,站在他身邊有些局促。她一下就注意到楚蓮了,長得乾淨甜美,打扮也很入時。

楚蓮很認真在看白靜,像個很純粹的中國小家碧玉。她伸出手友好地道:“你好,我是許楚蓮。”

“她聽不懂英文。”沈銘坤解釋道。

楚蓮其實心裡很納罕---現在竟然還有人聽不懂英文。照說此處也是英租界,不至於聽不懂罷?她很快就笑了笑,用撇腳的中文道:“你好,我叫許楚蓮,你呢?”最後那個你呢她不是很會說,於是夾了個廣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