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宅回來後,溫予陽一個晚上夜不能寐。第二天拖著厚重的黑眼圈,像被怨氣纏身,誰都不想理,一來到教室就打算趴桌養神。
可桌麵上又出現了一搭手寫資料。
這次是語文寫題技巧。
溫予陽從身旁紙箱裡拿出一排AD鈣,撕開抽出一瓶,插入吸管,喝起來。
他沒太在意這搭手寫資料,等江心嶼來的時候,問了江心嶼,這個人跟他想的是同一個。
“她什麼時候放過來的?”
江心嶼打哈欠,“晚自習。”
溫予陽喝完AD鈣,便把語文手寫資料一同扔進垃圾桶。
江心嶼剛開始並不知道溫予陽把語文手寫資料給扔掉了,是課間操時江心嶼喝完一瓶AD鈣過去扔垃圾的時候才看到的。
垃圾桶的垃圾並不多,手寫資料卻正正被空AD鈣壓在下麵,旁邊還有一個塑料袋裝著的沒啃完的饅頭。
江心嶼這人最好麵子,可他昨天傍晚路過那個送資料女生的座位時,她一直在吸鼻涕,好像感冒很嚴重,仍舊堅持給溫予陽寫筆記。江心嶼便彎腰,把這搭語文手寫資料撿出來,拍了拍。
還好,沒怎麼弄臟。
“溫予陽,你是不是缺德?人家辛辛苦苦手抄筆記給你的!你竟然直接把人家的心血扔進垃圾桶!”江心嶼都為這個女生打抱不平。
“不然?我又不需要,你要你就跟她說,以後讓她給你寫。”溫予陽白了一眼,一臉無所謂。
江心嶼對溫予陽這態度無話可說。便拿著這搭語文資料敲了敲白葵的窗邊。
立秋過後,冷空氣侵襲,白葵怕冷,坐在靠窗的位置對她身體不利。她便把身旁的窗戶,隻留了一條縫。
白葵聽見“咚咚——”敲擊聲,便開窗。
寒氣撲麵而來,白葵吸吸鼻子,鼻音很重,“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來退貨,那人不要。也是來提醒你,你以後就彆給他寫筆記了,那人隻會扔進垃圾桶。”江心嶼的語氣並不言重他的手越過窗框,把語文資料放到白葵桌麵。
垃圾桶?江心嶼未久留,說完便離開了。
白葵中午放學又拿了一搭筆記給溫予陽,他不在。按平常那般放在他的課桌上。還特意留了一張字條:看看總會有用的。
下午放學白葵在教室用麵包充饑看學習資料時,發現有兩張資料夾在課本裡,沒有拿過去給溫予陽。
白葵抽身跑過溫予陽的教室,發現溫予陽和江心嶼不在。溫予陽的課桌空空如也。
白葵攥緊手上的兩張資料,望向不遠處套了黑色垃圾袋的垃圾桶。她如企鵝般緩緩移動。
眼睛一探,今天的資料全都在垃圾桶裡。垃圾桶裡隻有她的資料,應該是剛扔進去的。
她想彎腰撿起她辛辛苦苦做的筆記資料。但那搭落於垃圾桶的筆記上,有不斷滴落的血滴。
一滴兩滴,流速不斷加快,一大塊墜落,鋪灑於筆記,鮮亮血紅。
白葵不明情況,隻覺得堵住的右鼻居然疏通,一股泉湧奔流,熱熱騰騰,不似鼻涕。她摸了摸留到薄唇的液體,是紅色,是血,她的血!
白葵顧不上垃圾桶裡的資料,直奔衛生間。她著急忙慌地打開水龍頭,清洗掉嘴唇上的血。
可是!可是!
血還一直流,流到她的唇峰,她的薄唇!她連抽三次洗手台旁的紙巾,堵在自己的鼻孔,血一直流。
她站在衛生間洗手台的鏡子前,堵著鼻子,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無神者遊離人間,瘦,隻剩下瘦了,風一吹就得後退幾步,撐住牆才能站穩腳跟。白葵抬起左手,肉皮包裹細骨,乾枯木枝。
這麼不愛惜的身體,阿公若是知道,肯定會說白葵。
可是阿公不在,沒人監督她好好吃飯。她也任性,學習一忙,飯都忘記吃。沒人怪她,她也不會怪她。
因為,沒人在意她,她也漸漸覺得自己沒那麼重要。
止住血,鼻腔裡還有血塊淤積,她不敢噴鼻涕,害怕一用力就又把鼻粘膜弄裂,爆血。
她隻能輕輕擦拭自己的右鼻口,清理乾淨。
從衛生間離開後,白葵回到溫予陽所在教室,過了五點半,會有值周班的學生來檢查,垃圾桶裡的垃圾已經被清走——包括白葵的筆記。
找不到筆記的蹤跡,白葵頓時紅了眼眶。其實她也能猜到筆記被清理了,而且這筆記的內容她都記得,她以後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把考試考得很好。
可她就是紅了眼眶,心裡不舒服。
她希望那個人好,那個人怎麼就不知道呢?
“彆站著了,資料已經在學校垃圾場了,不出意外,今晚就該被焚燒掉了。”這聲音,既熟悉又刺耳。白葵現在可不太想麵對這個聲音的主人。
白葵道:“溫予陽,我們真的不熟嗎?”
“不然?”溫予陽說出這話,真的有千把刀片一層層割掉白葵的心臟,“彆以為跟我說幾句話,我還了你人情,我們就可以稱為朋友。”
“除了這些呢?除了這些呢?”她鼻音很重,咬唇吐字,眼淚就要掉落,“沒有其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