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安趕忙道:“你太客氣了。”
不是客氣,他很認真。隻是不好顯得認真,因為穆平安太隨意又太隨和了。單塵盤腿而坐,運轉長生訣,調動周圍天地靈氣,很快傷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續突破兩階的不穩固之處,也像壘磚般迅速補齊並夯實。
不多久,單塵站在第九級台階上,抬腳探向第十階。
身為修士,便是要不滿足。如果半個時辰就突破兩階,一晚上的時間,他怎麼可能滿足於隻突破兩階呢。
“穆兄如果等不及,可以先上去。”
“也不知道上麵有什麼,還是等你吧。”穆平安站在台階上,看著單塵修煉並突破,他並不覺得無聊。
因為以前都是獨自修煉,平時沒機會接觸修行者,而且是這麼天資聰穎的修行者。
再者,修士突破大多在閉關室,就像她姐姐閉關總在房間,在外麵就算有修士修行時任人圍觀,也隻有極少數的人能被允許觀摩。
不像此時此刻,資質卓越的少年就在他眼前突破。這場精彩絕倫的大戲,就在他眼前上演,怎能不叫人心潮澎湃呢。
單塵好不容易恢複了傷勢,重新站起,依舊是翩翩公子佳如玉。
穆平安欣賞得很是起勁。
這就是修士的好處了。換做他,若傷了殘了,很難複原,傷筋動骨一百天,說的就是他這般凡人。
單塵身體搖晃著,一腳便要觸及第十級。
那白石台階凹凸不平,在月光下,儘是分毫的距離,就像隔著一道天塹般,無法踏躍。
仿佛有無形的壁壘,擋在單塵與白色台階間。
穆平安驚詫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又往上走了一級,站在第十二級台階處,蹲下身子往下看。
單塵臉上毫無血色,像是站在峭壁間,頭頂厚重巨壓,腳立纖毫的細絲,試圖越過萬丈天隙,去到另一邊的懸崖。
穆平安似乎近在眼前,卻又像隔著千裡萬裡。
他必須過去!
到穆平安那邊去!
單塵瘋狂運轉長生訣,從第一層重新煉起,及至第九重,一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即將熹微。
他梳理了體內的旁枝錯節,精修前九重後,多出了不少的靈力,儘數揉碎錘煉成精純的靈力,衝擊第十重壁壘。
哢地一聲,僅有他能聽到的細響。
穆平安打了個哈欠,擦了眼角的淚漬,就看到單塵精疲力竭地站在了第十重台階上,揚臉朝向他,美人出浴般,出塵脫俗。
天生麗質,攝人心魂。
“還要上去嗎?”穆平安溫聲問。
“不去了,”單塵道,“你若是不上去,我們就此下山吧。”
“這台階真有這麼難上嗎。”穆平安覺得來都來了。
現在太陽還沒升,以他的速度,走上百級台階,沒半柱香就到上麵去了。
“你說呢。”單塵是沒法再往上了。
他看似站得筆直,實則體內虧空得厲害,再多的靈氣一時也沒法補充他體內的乾涸。
穆平安抬起手,擋在了他頭頂上方,道:“你再往上試試。”
單塵隻覺不可能,卻還是如他所說抬腳向上。
依舊是刺骨的壓力,但頭頂的壓力卻少了不知凡幾,隻有四麵八方的擠壓讓他難以呼吸。
單塵呼吸一緊,就這個趨勢,他頂多還能再走幾步,難以置信,穆平安隻是抬手擋在他頭頂,竟然就像抵擋住了通天梯的重壓,替他抵消了部分重壓,讓他修為不足聚靈境的人,還能站上聚靈境二三階的人才能站上的台階。
他仰視著那位閒雲孤鶴般絕色雅致的少年,艱難地問:“你為什麼非要上去不可?”
他記得穆平安不是這麼執著的人,後者對涉足險地很是排斥,白日沒少說要下山不去了之類的話。
穆平安道:“我想向救我們的那位女修當麵致謝。”
單塵心頭莫名刺了下,頓了許久,才想起來這回事,他仰著臉,輕咬朱唇,眸光微漾:“確實應該如此。但以我的體力,可能最多隻能再走三階。”
“試試。”穆平安不信邪地走下台階,站在這位了不起的天才身邊,一手擋在單塵頭頂,另一手護在他身後。
果然,三階之後,單塵的單膝著地,身體軟倒在緊蹲下來的穆平安身上,失去了意識。
“唉,是我強求。”穆平安說完,莫名覺得哪裡不對,他搖了搖頭,搭起單塵一條手臂,攬過他細瘦有力的腰身,扶著他又走了兩步。
實在不順手。
最後,他乾脆背起單塵,手箍著他長腿內側,抬腳向上走去。
果然,單塵失去意識,沒了抵抗力後,石階上僅針對他的那股奇異的巨力便消失無蹤。
穆平安不會說是因為被他背著的緣故。
他能在通天梯上暢通無阻,這其中緣由實在耐人尋味。
踏上百級台階,穆平安便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巨大的廣場邊沿,身後左右是長青的綠樹灌林,前方是巨大的廣場。
一列列弟子朝向兩人所在的方向整齊而立,眼裡的赤忱如火中燒,齊身朝著他的方向躬身行禮。
“恭迎少穀主入門。”
聲若雷震,字字入耳。
穆平安嚇了一跳,趕忙後退了半步,險些就把背上的單塵給摔了,他趕緊把人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