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揪緊了男人胸前的衣服反抗了幾下,然後慢慢地,慢慢地,被攥緊的衣服鬆開了,女人的手向上環住了男人的脖子,腦袋也跟著動起來。
兩個黑腦袋在雨中扭來扭去,透著愉悅熱烈的氣息。
他們好像很喜歡。
宴聆青知道這是親吻,是情侶愛人間做的事,他以前出去逛的時候,有個姑娘經常一邊在餐館吃飯一邊看小說,一坐就很久,宴聆青坐在她旁邊跟著看過很多,主角攻和主角受,男主和女主就經常這麼乾,但他的確第一次看到真人親吻。
宴聆青看得嚴肅又認真,就在他想湊近研究一下親吻為什麼會讓人快樂時,鏡頭結束了。
宴聆青有點失望,但很快又被何家客廳裡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電視上上演熱烈曖昧的一幕時,何簡奕卻覺得渾身發涼。
那種感覺又來了。
有人盯住了他,視線陰冷而怨毒。
他的麵前有人嗎?可他的目光毫無阻礙。
何簡奕若無其事打量父母,發現兩人均無異樣,正當他想問點什麼時,一道平靜的,卻也毫無生氣的聲音傳來。
“爸,媽,小奕,我回來了。”客廳進來一個高瘦的男人,他五官鋒利,透著冷意,眼神晦暗無光,整個人透出濃濃的陰鬱氣質來。
這種又冷又陰鬱的氣質讓他看上去難以接近。
何先生何太太就像沒有聽到,連眼神也吝於給予,隻有何簡奕笑著看過去,說:“哥,怎麼這麼晚?過來坐嗎?”
“不用,我有些事要上樓處理。”男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何家幾人的態度,腳步不停便向樓上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要消失時,何簡奕突然問道:“對了哥,報告做完了嗎?明天要用。”
“嗯。”
“那就好,麻煩哥了。”
事實上男人之所以這麼晚回來就是因為那份項目報告,他是何家的養子,叫何虞,也是何簡奕的助理,很多需要處理的工作都被推到他這個助理身上,加班到九點十點,甚至回家還要接著處理都是家常便飯。
“整天陰著個臉,好像我們何家欠他的一樣,看著就晦氣。”何太太忽然說道。
“媽你彆這麼說,哥應該隻是累了。”
“你啊就是心大還替他說話,他占了這麼大便宜,付出多少都是應該的,要不是我們他能有現在的一切。”
“龍生龍鳳生鳳,從小養在我們何家卻沒有你的半分氣度,知道外麵是怎麼說他的嗎?”
“說他像隻灰不溜秋的老鼠,上不了台麵,果然是貧民窟臭水溝裡爬出來的。”
何虞踏上樓梯,身後一家三口的聲音如一根根鋒利的刺紮進耳朵,隻是結了一層又一層痂的傷疤早已感覺不到疼痛。
何虞是何家養子這件事是在四年前何簡奕回來時才公開的,何虞也是在那時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
何簡奕來到這個家之前,何虞就從未體會過父母的溫言細語,他們對他永遠隻有嚴厲刻薄和不滿意。他隻有儘一切努力去做到更好才能得到母親偶爾的一句冷淡誇獎,父親一個肯定的眼神,
但這兩樣東西往往像夢裡的炫麗寶石,還未抓牢就已經碎落一地,然後消失不見。
何虞兒時對父母的構圖是憤怒摔碎的一地東西,是歇斯底裡的爭吵,是冷漠和散不去的陰沉,有人說他冰冷陰鬱時,小何虞想,真好,他們一家都是這樣的。
不管何先生何太太在外麵笑得多得體,陰冷刻薄才是他們的底色。
何虞一直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何簡奕回來。那時何虞才知道原來何家可以有另一種顏色。那種顏色是大地回春,充滿生機,是溫暖、柔和、慈愛所構成的一切。
何簡奕的到來讓何虞跌入更加艱難的境地,有時候一個人沒有做錯什麼,但隻是存在就已經錯了。
何先生何太太需要踩著他表達對何簡奕的愛,告訴他即便二十多年的時間也不會有人取代他。
他們說他占據了何家二十多年的資源,那原本是該屬於何簡奕的,他占了就該償還。
何虞不懂,如果這些都是他不該得的,都是屬於何簡奕的,當初又為什麼要給他?
他不知道自己不是何家的親生子,何家人知道啊。
何虞不需要懂,沒有人會為他解惑,他隻需要償還何家,償還何簡奕就好。
何簡奕想要拿下哪個項目,他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做規劃,去喝酒喝到胃出血,但榮譽不會屬於他;何簡奕想要在豪門社交圈出頭露麵,他要甘願做好襯托。他們一個陰鬱沉默,一個風度翩翩,是最好的對照組。
何家用他用得很順手,連他要搬出去住都遭到拒絕。何虞在這棟彆墅依舊有自己的房間,但這裡早已沒了他的位置,或者說從來沒有過他的位置。
他們不讓你走你就走不了嗎?
何虞不禁問自己。
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離開後我又有什麼意義?
何家三口已經不再談論他,歡聲笑語隱隱傳來,何虞打開房門將它們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