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殺意在他轉身的時候收斂得乾乾淨淨,平靜的麵孔和剛才手起刀落不眨眼的魔鬼判若兩人。
他察覺到了艾拉臉色似乎不對——她看上去並不開心。
亞萊尼斯有些不理解,按照以前,他這麼做完,那些主人至少都是高興的。
那些自以為高貴潔淨的主子,明明恨不得將冒犯自己的人千刀萬剮,卻又不希望自己乾淨的手沾上鮮血。
自然而然地,沾血這種事情,就交給他去做。
亞萊尼斯的視線落在了艾拉還呆愣愣舉著的手指上,露出一絲了然。
他走到艾拉麵前,低下頭,然後在艾拉驚愕的目光中,自然地伸出舌頭將她指尖上麵的血跡舔舐乾淨。
“?!”
艾拉趕緊縮回自己的手,不可思議道:“你在做什麼?”
他怎麼可以直接……直接舔這個血?
這也太臟了吧!
光是想想有多少細菌和臟東西,還是來自一個很惡心的人身上,艾拉就惡心得頭皮發麻。
艾拉的反應和亞萊尼斯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他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困惑和遲疑。
“……不是這樣做的嗎?”
艾拉堅定:“當然不是!”
他怎麼這麼理所當然?他以前都是這樣做的嗎?
他都學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艾拉拿出乾淨的手帕,拉過他的手,一點一點把上麵的血跡擦掉,“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舔掉,你應該拿手帕把它擦乾淨!”
“你難道以前沾上血跡都是這麼吃掉的嗎?”
“……”亞萊尼斯張了張口,垂下眼,默了一下,還是回答了艾拉的問話。
“如果血濺到了主人的鞋子或者手上,他會要求我舔乾淨。”
平心而論,他自然是不願意去做這種事。
但是那些人的要求,他無法反抗,隻能順從。
血跡沾到鞋子上都算是好的,如果一不留神讓它濺到了主人的臉或者衣服上,他雖然不需要去舔,但會遭受到更嚴重的懲罰。
——被綁起來挨一頓毒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稀鬆平常,似乎早就已經習慣這樣百般屈辱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艾拉才感覺非常可怕。
她本來以為他有的隻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瘋批反派通病,但現在突然發現,問題似乎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你聽好。”她認真道:“我自己沾的東西,我自己會去處理,不需要你來幫我。”
“你自己沾上的血,也不要亂拿什麼衣服去擦或者……呃,舔。”又想起來亞萊尼斯吃了臟東西,艾拉皺著眉頭,不由分說地把手帕重重地塞進亞萊尼斯手裡,“不管是什麼臟東西,你都應該拿手帕去擦。”
雖然亞萊尼斯也不一定都是去舔些什麼,但是為了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她還是多做一下強調比較好。
從亞萊尼斯現在的狀態來看,她都不敢想象他在那個變態公爵那裡遭受到了什麼樣的非人虐待。
估摸著他一張手帕或許不太夠,她又從包裡掏出一張新的手帕。
“這個也給你了,好好把自己清理一下吧。”
兩張剛好,換著用。
亞萊尼斯有些意外地捏著她新給的手帕。
這是一張嶄新的嶄新的淡藍色手帕,上好的絲綢質地摸上去冰涼順滑,銀色卷紋花邊完美地與布料貼合,一朵精致漂亮的矢車菊繡紋在角落綻放。
被血腥味充斥的空氣裡,他似乎聞到若有若無的一縷幽幽的花香。
這就……給他了?
沒有一點汙漬,沒有一個破口。
奴隸從來不配使用這麼好的東西,他從那些貴族手裡得到的,最多就是破得不能再破的臟布而已。
而不是一次也沒有用過的,全新的東西。
訝異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快收斂起情緒,將這個帕子隨手往衣兜裡一塞。
亞萊尼斯在心底嗤笑。
——果然是個奇怪的貴族。
等到艾拉準備好傳送卷軸,再次看向亞萊尼斯的時候,後者已經拿著她之前先給他的那張手帕,在細致地擦著手上的血跡。
他好像還挺好說話的。
她還以為他的防備心會很重,但好像到目前為止,亞萊尼斯對她都還算配合。
“我勸你不要掉以輕心。”係統幽幽地說,“不然你以為那麼多前輩都失敗是因為什麼?”
艾拉啞口無言。
在這個時代他有多危險她不知道,但是在後世,他的名頭能直接把小孩子嚇哭——除了他的忠實信徒,教堂是所有人最害怕去的地方。
把雜亂的思緒拋在一邊,艾拉打開傳送卷軸:
“好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吧,靠近我一點……你在做什麼?”
亞萊尼斯緩步到她身邊,低下頭顱,彎下膝蓋,微微傾身。
就像是宣誓效忠的騎士那樣,他以手撫胸,單膝跪了下來。
他平淡地開口,聽不出喜怒。
“請您賜予我姓名。”
“——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