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抓著裙擺的手肉眼可見地顫抖,
“你不知道你卷入了一件多麼瘋狂的事情裡,及時退出還來得及,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不把他翻出來,萊斯特不會善罷甘休——我也一樣。”
阿黛爾一字一句,似乎要將嘴裡的牙齒咬碎。
“萊斯特可和軟弱的阿爾弗雷德不一樣,我們想要什麼結果,就一定會達成。”
“我要在這裡住下來。”她宣布。
“安娜,貝倫。”阿黛爾朝自己身後的兩個侍從揚揚下巴,“給我找一間舒適的房間,要最大的。”
被點名的兩個侍從沒有征求艾拉的意見,直直朝接待室門口走去。
菲利普一跨步,把那兩個人攔了下來。
艾拉睜大眼睛,就算亞萊尼斯已經提醒過她,阿黛爾的霸道程度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想。
她已經無禮到無賴的程度了吧?!
“你……”
“怎麼?”阿黛爾輕嗤一聲,眼裡露出嘲笑,“偉大的阿爾弗雷德,不會窮酸到連一個給客人住的臥房都沒有吧?”
“這個嘛,有倒是有,但是……”
艾拉深吸一口氣,她坐回沙發上,粲然一笑,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裡的客房全都已經分配給了下人,現在隻剩下家仆宿舍了。”
“如果您想居住的話,順著左邊的樓梯一直走到底層,最大的房間就在走廊的最裡麵。不過我還是應該提醒您一下,那裡長期沒有清掃過,也隻有基本的家具,希望粗糙的被單不會磨傷您嬌嫩的肌膚。”
他們這些已經習慣居住在優渥環境裡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委屈自己,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
阿黛爾不可能願意在灰塵裡待一晚上,也不可能屈尊降貴去住下人住的房間。
更不可能睡單薄的粗布木板床。
果不其然,阿黛爾嘖了一聲,喚回了兩個侍從。
“你彆以為這樣就可以趕我走。”她深深看了艾拉一眼,“我明天還會再來,希望你到時候已經準備好了我需要的東西。”
從白天的那場混亂,到晚上突然被萊斯特的人上門刁難,今天的運氣似乎實在是糟糕,連天氣都不那麼好,看不見的烏雲將星星和月亮遮住,天空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
夜風從窗戶縫隙中擠了進來,將窗簾吹得撲騰亂響。
回房間的時候,艾拉順帶去亞萊尼斯的房間看了他一眼。
她敲響他的房門,敲門聲才剛響起一秒,麵前的房門就被打開,她連他走過來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亞萊尼斯的麵孔出現在門後。
艾拉往屋裡瞧了瞧,幾盞燭火把屋內照得明亮,這可不是準備入睡時候的亮度。
“不打算休息嗎?”
亞萊尼斯搖搖頭。萊斯特的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行蹤,還離他這麼近,他不可能會毫無芥蒂地入眠。
其實在艾拉敲門之前,他正思考著該不該趁夜離開。
“她有為難您嗎?”他問。
“她確實不是很好應付。”艾拉露出一絲苦笑,“這段時間恐怕要委屈你一些,暫時避一避風頭了。”
悶雷聲又響起,閃電接踵而至,暴雨傾盆而下,雨滴無情地擊打在窗戶上,劈啪作響。
磅礴的雨勢像是一堵灰蒙蒙的牆,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亞萊尼斯知道,無論走到哪裡,他都不可能躲過萊斯特無處不在的眼線,到達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夜間的急雨衝散了夏日的溫度,連帶著空氣都有些微涼。
艾拉眼裡映照出亞萊尼斯沉默的麵孔,她不太能讀懂他的表情,但卻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
於是她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他。
亞萊尼斯立刻渾身僵硬住,他下意識想要將她推開,雙手剛抬起卻又猶豫地頓在半空中,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艾拉默默抱著他,明明是炙熱的夏季,她卻感覺到亞萊尼斯身上渡過來的涼意。
亞萊尼斯很高,她站直了也隻堪堪與他的胸口平齊。
她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後背,試圖安撫他。
“不要怕,亞萊尼斯,不要怕。”
艾拉抱著他,語氣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
“你會沒事的。”
亞萊尼斯感覺有些可笑,又有些苦澀。
可笑什麼?又苦澀什麼?他說不清楚。
她隻是連自保都困難的羔羊,卻妄圖和呼風喚雨的頭狼作對。
而他,也走投無路到不得不靠她苟活。
嘴唇內側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牙印,血腥味蔓延口腔。
暖融的燭光將他與風雨隔絕,艾拉的聲音輕柔微弱,幾乎要被雨聲掩蓋。
他卻字字分明聽在耳中。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