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萊尼斯顯然也沒有料到艾拉會是這樣一個反應，他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現在居然顯得有幾分無措。

“我知道了。”他低下了頭，“我甘願接受您的任何責罰。”

無論是鞭打還是火燙，又或者是要打斷他的骨頭，他都不會反抗。

隻要艾拉可以平息她的怒火，不要趕他走。

頭頂上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隨之而來的，是突然出現在麵前的一大袋金幣和傷藥。

“把這些拿去分給被你傷害到的無辜的人，每一個人都要有。”艾拉語氣不好地說，考慮到亞萊尼斯現在什麼都沒有，還是得來靠她，隻好用這樣的方法。

“我和你一起去，走吧。”

“這是……給我的懲罰嗎？”

亞萊尼斯不太理解，沒有皮肉傷，也不給他增加勞務，隻是去給彆人賠禮道歉，這為什麼就算做是對他的懲罰？

這隻不過是動動手，動動嘴的事情而已。

“是的。”艾拉知道亞萊尼斯在想什麼，他的困惑都寫在了臉上，“我知道你沒有歉意，所以你跟著我去做。”

她的侍從傷了人，她無論如何都得出麵給個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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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然沒停。

阿黛爾早就被送回公爵府接受緊急治療。伯爵夫婦先前並不在自己的宅邸裡，所以沒有受到牽連的傷害。

在艾拉和亞萊尼斯到達伯爵宅邸的時候，夫婦已經給予了嚴重的傷員足夠的補償，全部遣送回家療養去了。

艾拉帶著亞萊尼斯見到了伯爵，將自己帶去的金錢和傷藥賠伯爵一大半，表達自己的歉意。

他們理所當然地遭受到了冷眼。

“回去嗎？”

伯爵府的大門砰的一聲在他們麵前關上，亞萊尼斯神色淡淡地問，他什麼感覺都沒有，這樣的冷眼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不會在他的心裡激起任何波瀾。

“當然還不回去，我們還沒結束。”

艾拉拿出伯爵那裡要來的傷員地址，他們的住址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整座城市。

伯爵是用傳送魔法送他們回去的，但艾拉並沒有那麼多的傳送卷軸，金幣除了分配給傷員，剩下的還需要節省起來，所以他們隻能靠腿走過去。

她的聲音隨著風雨，飄飄悠悠傳進亞萊尼斯的耳朵。

“我們還要去和那些傷員道歉啊，亞萊尼斯。”

城市朦朧。

就算身上施展了一層防水魔法，但也隻能保持基本的乾燥，阻止不了雨滴重重地落在身上，就像是被小鋼珠擊打那樣疼。

亞萊尼斯掀起自己的鬥篷懸在艾拉頭上，為她擋雨。艾拉手提著一個小竹籃，裡麵的魔法空間塞滿了賠禮。

天空陰翳，大雨給整座城市蒙上一片陰影。這樣惡劣的天氣，連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

艾拉帶著亞萊尼斯，用自己的雙腿，從一戶人家走到另一戶人家。

挨個敲門，挨個關心傷勢，挨個賠禮。

給他們送去的都是最好的膏藥，萬幸的是，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致命的皮肉傷，最嚴重的也不過是骨折，使用膏藥好好療養，不會留有任何後遺症。

人們臭著臉色拿了他們的賠禮。

脾氣好的隻是翻了幾個白眼，咒罵了兩句。

脾氣差一些的，扔爛水果，扔臭雞蛋，扔破靴子，還有傷員的家屬滿腔怒火，想要衝上來打他們一頓。

亞萊尼斯下意識想要回擊，但卻被艾拉生生攔住。

“沒事的，亞萊尼斯。”艾拉摘掉自己發間黏糊糊的雞蛋殼，放到雨裡衝洗乾淨，

“他們這麼生氣都是正常的，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地遭受到彆人的傷害。”

既然是自己做錯的事情，那就要去接受它帶來的後果。

亞萊尼斯攔住朝她扔過來的西紅柿，但他阻止不了所有，他還是眼睜睜看著那些腐爛的西紅柿漏過他疏忽的縫隙，擊打上艾拉已經充滿泥濘和臟汙的衣裙。

他一言不發跟著艾拉，神色複雜，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感受。

明明錯的是他，卻要連帶著她一起承擔罪責。

並且因為是他的主人，她被人們指責成罪魁禍首。

艾拉生氣也好，罵他也好，打他也好，讓他到那些人麵前擋刀子也好。

但她居然就這樣平平淡淡地接受，替他擔下了所有的罪責。

還和他說一聲“沒關係”。

當艾拉再次要敲響新的一道門時，一隻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回過頭，亞萊尼斯皺著眉頭，似乎在隱忍著什麼。黑發緊緊貼上他的臉頰，他竟然看上去比她還要狼狽。

“夠了。”

亞萊尼斯心中發澀，聲音從他的喉嚨裡費力地擠出來。

他們在雨裡徘徊了多久，他的心臟就不舒服了多久，他卻無從得知原因。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雨水浸濕了臉，滲進他的鼻腔，所以他才會感覺有些無法呼吸。

他難受得感覺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