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隻感覺突然有人撞了進來,三兩步走到我麵前,一把扯過被子,我才剛一坐起來,一個響亮的耳光甩過我的臉。
完全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卻也揚起了手,還沒甩回去,就聽到那熟悉的吳鬆軟語:“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到底想乾什麼。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敗事有餘的女兒。”
漆黑的房間裡看不見眼前人的麵容,可是那聽過一次便能銘記於心的聲音怎麼能不讓我散去所有的困意。
“太子在朝野之上頗得支持,皇上也一直青睞於他,可自從你哥哥有了齊釋安這個護國英勇大將軍的支持後,朝廷的局勢總算能明朗一些,而這兩年更是有了平分之色,可你這個被烈兒如珠如寶對待的人又是怎麼回報他的?你對得起你哥哥嗎!隻會弄的你哥哥屢次三番的與皇上發生爭執,十歲那年烈兒就不應該那麼傻求得你回來!”
最後俯下身,在我耳旁小聲的喃了句:“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莫怪為娘的心狠手辣。”門“哐”的一聲被合上,可是屋內卻還刮著十二月的寒風,被身為自己母親的人這麼對待,我想任誰都不會好受,可是如果孩子犯了錯,不是母親最先寬容原諒嗎?但是,這又算什麼?原來她隻有一個兒子,我也隻有一個哥哥罷了。
單薄的坐在床上,做人要學會知足,這輩子我已經有了個哥哥,還有什麼好去貪圖的?可是明明已經對自己這麼說了,為什麼心裡還是止不住的難過,衛容一,木蛟國三皇子你沒有錯,是我奢求了,是我奢求了。
頭深深的埋在膝蓋裡,雙手繞過腿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臂,企圖用最原始的方式讓自己抵擋那些懾人的寒意,可此時那些白天沒有力氣去思考的東西,眼下卻如洪水猛獸撞入我的腦袋。
過了好一陣子,那被扔到地上的錦被又把我整個人包裹了起來,透過錦被那雙手滑過我的肩,傳遞過來一陣熟悉的溫度,隨即蓋好以後,又垂了下去,不知為何,雖然沒有觸及過多少次,但卻對那溫度有著被定格的記憶,我沒有抬起頭,卻知那人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原以為他會對我說些什麼,可是過了良久都沒有任何聲響。
不安的從膝蓋中探出腦袋,透過月光看著他,而此時他那雙本看向窗外的眼也落到了我身上,含著清泉的笑容,淡淡的對我說:“兒時也是此番被打大的,那時也曾為了得到父親的一句讚賞,整整五天不眠不休背下整套兵書,可當我滿心歡喜的向父親背完之後,父親眉頭仍是皺著,一句話也沒說。然當我離開又恰巧回到大堂時,卻看見父親滿臉笑容把六歲的哥哥抱在懷裡,送給他我最喜歡的小人兒作為能背下一章兵書的獎勵。而且,那也是我這輩子唯一見到父親的笑。”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而看著月光下少年的臉熠熠的發光,心裡某一處也柔軟了下來:“但如今你父親總應該為有你這樣的兒子而驕傲了。”
“四年前家父便病死了,而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為防止家產被分割,也把我趕出了門。”少年依舊笑著,溫柔的笑意中不摻一絲勉強,“所以公主這世界是沒有什麼值得誰用心去難過的,更何況,您還有一個真心愛護您的兄長。”
我伸出手,卻停留在空中,也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木木的看著這些動作,少年朝我璨染一笑,輕輕抓住我的手肘,將它掖在錦被中:“臨時編來安慰你的,看到公主那樣的神態,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隻好出下策,希望讓公主知道,有時候您以為的痛徹心扉,其實也僅此而已。而且公主看釋安的樣子,可覺得那樣的過往又有幾分真?”
是似曾相識的畫麵有感而發,還是安慰我。然而不管究竟如何,多多少少,它的目的都達到了幾分。
“烈哥哥。他待小魚兒真是極好的。”一想到那個威風凜凜的男子,之前的陰霾也吹散了不少,突然想起媗媗和宸妃口中的“十歲”之事,還記得第一次聽媗媗說起時,瞧她捂嘴巴的模樣想問卻出於種種原因也不敢問出口,今日又一次聽聞,聽宸妃的語氣也知道這件事絕不簡單。然後故意看向了彆處,說:“尤其是在十歲之時,烈哥哥所做之事,我更是永不敢忘。”
黑暗中,我能感到身後那人似乎在看著我,而片刻之後,他輕輕的笑出了聲,可那更像是探究後的確定。“是啊,雖然釋安是在十六之後才入朝並與烈王爺交好,但對那件事也略有耳聞。”
我繃緊了神經,生怕錯過他的一個字,隻聽得又說道:“公主十歲時,月狐發生天災,整整三個月日日暴雨,全國的作物也被傾囊洗儘,於是便把公主送入火虎以作人質交換糧物,而那時剛滿十七的烈王爺,不顧銀河倒瀉般的急雨,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終究是讓皇上接回了公主,可是誰也不知道為何最後卻與火虎達成了結姻的盟約。但烈王爺卻被這場雨淋去了半條命,躺在床上足足半年,燒好了又退,退了又燒,那般天生神力的人,卻半年下不了床,隻有宸妃日日不離的在床前照料。”
複而又幫我提起了不知何時滑落的被子,恐怕是聽的太入神了,然後馬上裝出一副同樣回憶往事的表情,即使心裡有些虛,但仍強作鎮定的聽他繼續道:“而今日烈王爺又為了公主在殿前與皇上公然起了爭執,雖然最後皇上不再追究公主,但這樣一來,相信皇上對烈王爺的不滿恐怕又會加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