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把你最新的檢查結果給候女士發了過去,幸好沒有什麼大問題,要不然候女士肯定不會饒過我的,你知道候女士對我有多狠的,在倫敦你病發的那次,候女士差點打死我。”顧思思握住南枳的手,帶著笑還開著玩笑。
南枳勉強地扯出一絲微笑,眼眸垂下,“候姨還是挺心疼你的,有時候我看候姨寵溺地罵你我都會羨慕,我從16歲就沒了爸媽,以後都不會有人疼愛我,我甚至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枳枳,彆這麼說,你不是還有我嗎,相信我還有候女士,你一定會沒事的。”
她抬頭對上南枳的眼神,又握緊了手中的那雙冰涼的手。
“謝謝你,思思。”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後我會一直疼愛你,把叔叔阿姨的愛都補給你。”顧思思看她始終低著頭,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慘白,身體單薄得仿佛一眨眼,便會消失了一般。
“如果沒有你和候姨,可能我早就死了,如果我死了就能和爸爸媽媽相聚了。”南枳臉上笑著,可一點也不好看。
顧思思搖搖頭,心中恐慌,急促地勸導說:“不是的,叔叔阿姨肯定也不想你這麼絕望,他們想讓你好好活著。”
南枳沒有搭話,她正坐直了身子,側過頭直直地盯著窗外,有氣無力地望著窗外被雨打掉的花若有所思。
宋暻一直站在病房門口,他身上以舊穿著前天的白色襯衫,緊抿著削薄的唇,一臉的嚴謹和肅穆,周身無形生成一股低氣壓,周圍的人路過都覺得壓抑。
周慕寒看著身邊的兄弟,兩天沒有回家,此時臉上的胡茬都冒了出來,他靜靜地站在他後麵,開口勸導:“你回家收拾一下再來,好好吃點東西,彆擔心南枳,我在這守著呢。”
說完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讓他回去。
宋暻卻回頭無聲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管我,我不餓。”
周慕寒對他的倔脾氣感到無奈,他想再勸勸,但見他又重新恢複原樣的模樣,嘴邊的話也收了回去。
每次碰到關於南枳的事情,他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的好兄弟把自己全搭進去了,可是他的嘴有這麼緊,怎麼也不肯把實話和南枳說,真是讓他操碎心。
南枳轉頭就看到一動不動地站在病房外的宋暻,他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英氣逼人,在人前永遠是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但在她麵前會很無賴,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
宋暻察覺到了南枳的目光,驀然的愣了一會兒,透過門玻璃看到她的那一刻,猶如立春的臨界,冰冷凜冽的雙眸瞬間破冰,湧上許多無法言說的苦痛、內疚,不舍、以及……愛。
顧思思順著南枳的視線看到外麵的宋暻,脫口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趕都趕不走。”
在兩人隔著玻璃深深的對視中,她率先移開眼睛,轉過頭回答顧思思:“他想站就讓他站在那吧。”
顧思思看著天也黑了,立馬起身要去給南枳去買飯,路過宋暻的時候,還不忘瞪他一眼並且警告他。
“以後離我們家枳枳遠點,她這個樣子全被你們家給害的,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去勸你媽自首然後給枳枳道歉。”
宋暻什麼也沒說,以舊是那副麵無表情,他的反應讓顧思思心裡頓時竄出一團火,什麼人,給他說話,連理都不理。
顧思思也覺得無趣,她和這人說這麼多乾嘛,轉身就走了。
宋暻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床上的南枳正低著頭,麵色蒼白卻神色平靜。
南枳聽見沒門開以為顧思思漏下什麼東西了,頭都沒抬就帶著取笑說,“你什麼東西落下了?”
可當她抬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宋暻,氣氛明顯地壓抑下來,兩個人相互對視著,誰也沒開口說話。
“我們談談,好嗎?”僵持了許久,宋暻認命般地投降了,他緊緊盯著那個臉色蒼白的人,率先開口。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南枳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宋暻,嘴角浮上一絲譏笑,“是談你媽以前怎麼騙我讓我誤以為她是個好人,或是談你媽是怎麼把我媽殺死的嗎?還是談你媽是怎麼把我除掉的?”
看到宋暻的一臉震驚的樣子,南枳嘴上的嘲諷更深了:“還有我爸爸的死,也是蘇漫設計的,你確定你要和我談嗎?”
宋暻的眼眸一震,心好像被人用刀紮了進去,疼的要死。
他的聲音有些低顫:“你都知道了?”
她到底知道多少?她是不是都記起來了,還有……她是怎麼知道她爸爸是被蘇漫殺死了?
與宋暻的激動相比,南枳的臉上是一片如水般的平靜,她含著些許的自嘲,輕輕地笑著:“我全都想起來了,那天蘇漫和宋叔叔吵架,我就站在門外聽,蘇漫她親口說的,她把我媽媽推進了河裡。她看到我跑了出去,害怕我說出去,就找人開車撞了我。”
那些往事突然間就那麼清晰地呈現在了她的腦海裡,南枳突然覺得恍如隔世。原本以為蘇漫是自已最感激的人,沒想到她們家之所以破散,全都是拜她所賜。她多傻,竟然沒認出她的真麵目,自己還在殺父母仇人家活得這麼快樂,還真是搞笑啊……
宋暻緩步走到她麵前,低頭垂眸,聲音中卻帶了淒涼。
“枳枳,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是在為她辯解,我是她的兒子,你認為我是她的幫凶我能理解。但我真的沒有想故意隱瞞是蘇漫殺了叔叔阿姨和你,我一直都在背後調查,想要努力找證據讓她得到懲罰。”
“懲罰?”南枳冷冷地看著宋暻,情緒忽然間便激動起來,聲音瞬間變高,“請問你是怎麼懲罰她的,是包庇她的罪行騙我,還是為她洗清嫌疑!”
“你不是讓她受懲罰,是讓我,讓我媽媽爸爸在接受懲罰,蘇漫她為什麼要殺害我爸爸媽媽!為什麼你告訴我!”
“不說話!還是說不出來!”南枳見他沉默,也不想看他一眼,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想看到你,你滾!”
更可怕的事,就當她忘記過去,以一張白紙重新開始新的人生的時候,他竟然又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參與進來,並且又讓她……愛上了他。
宋暻深深地歎了一聲,再開口聲音低沉溫柔,儘量地撫平她的情緒,不去刺激她。
“枳枳,你不要激動。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都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想給自已辯解,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站到我媽媽那邊的,更不會去替她掩飾她犯下的錯,我會找到證據讓她受到法律的製裁。”
南枳苦笑他在裝什麼,虛情假意地裝好人,還在她的生命裡扮演救贖者的角色嗎?難道不是他親愛的媽媽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嗎,在她沒有記憶的時候隱瞞這些真相,這難道不就是在保護他媽媽。他都已經選擇要保蘇漫周全了,為什麼還有臉告訴她,他不會偏袒蘇漫,真是可笑至極!
“彆騙我了,我不是十七歲的南枳,也不是沒有記憶的南枳,我不傻,我能分清敵友,明辨是非。而你和蘇漫都是我的敵人,我的仇人!”
悲傷與怨恨充斥著她的大腦,讓她控製不住地想要控訴不公。她可憐的媽媽又做錯了什麼,蘇漫能狠下心殺害她,蘇漫她就是一個惡魔,嗜血狂魔,而她愛過的男人是她的庇護者,她絕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她的病還未好,又經過一場爭論,此時她的臉龐消瘦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絕望的地望著宋暻。
她帶著怨恨的言語好似給宋暻當頭一棒,讓他啞口無言。
就算他向她解釋,以現在南枳的情緒她也不會信他,在她眼裡解釋就像變成一種他為蘇漫狡辯的方式,他對待這樣的南枳又無奈又心疼。
“你現在情緒太過激動,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談好嗎?”
“我情緒很穩定,怎麼被戳中你的真實想法了!”南枳抬起臉來,直勾勾的目光望著他,“你費儘心思接近我是為了什麼?是要再次想把我殺了滅口嗎?
“南枳!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難不成是內疚,是為了贖罪?”
“我不否認我是為了贖罪。”宋暻平靜地回答,是啊,他不否認,從他知道她還活著就不一樣了,並後來知道蘇漫的所做所為,他便背負著贖罪的十字架向她俯首為臣。
“但並不隻是贖罪,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這是最主要原因。”
“可笑!”南枳突然笑了起來。
接近她是因為愛她?是為了贖罪?愛她會算計她讓她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贖罪是他為了不讓他媽媽受到法律的製裁而隱瞞真相。
南枳抬起頭來,聲音失控般的喊叫:‘宋暻!你給我滾!滾!’
顧思思剛買完飯回來就在走廊裡聽到了動靜,急急忙忙地推門而入,看到嘶吼的南枳,還有站在病床旁的宋暻,她先是一愣,一秒鐘之後反應過來,她慌忙地跑到她的身邊,用身體隔開了她的視線。
“你讓他滾,我……我不想見他……”
宋暻聽她再次趕他走,臉色更加地難堪,暗淡的眸子也隨之沉了下去。
隨後一道冰冷不善的目光射向他,示意他離開。
他聲音很輕,清冷又帶著幾絲溫柔,“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
顧思思目光不善地看向他,不耐煩地回答:“不用你操心,她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照顧好她,還請宋律師出去。”
宋暻也不再糾纏,轉身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