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步挪動,儘量不發出聲音,看著各種專業書,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背景,他背對著她,正在整理書架。
“嗨,許澤。”南枳上前幾步走到他身旁,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男人回過頭,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你怎麼還在這裡?”
南枳抿了下唇,用手指了指外麵的暴風雪,輕聲地解釋,“外麵下的太大了,我要等下小點再回去。”
許澤聽完她的話,提議到,“我宿舍和你們宿舍很近,要不你等我會兒,我收拾好書送你?”
南枳剛要拒絕,身後來了個人把許澤叫走了。
南枳又重新回到座位上,閒來無事,開始在筆記本上亂畫。
“南枳!”
南枳抬起頭看到許澤站在她身旁,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無措地解釋自己剛剛的離開。
南枳搖了搖頭說沒關係。
許澤又說了聲抱歉,這次真的要送她回宿舍,南枳看到他一臉愧疚的眼神,不忍心拒絕,第二次麻煩他。
他收拾好了東西,站在門口撐著黑色的傘安靜地等著她。
南枳抱著書,鑽進傘裡,一路無言。
“謝謝你,許澤。”
南枳看見快到宿舍門口停了下來,她很害怕遇到露娜,讓她看到她和男生一起回來,她會忍不住的盤問她和他的關係,不知道要追問到什麼時候,這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困擾。
許澤隨著她停了下來,今天她說了數不清的這些,聽得他微微皺眉,第一次覺得禮貌是一種負擔。
“唔……那個……許澤……我要到了,送到這裡就好了。”
她話說的支支吾吾,臉被凍的通紅,粉色的圍巾裹住她大半臉,但圓圓的杏眼濕漉漉的,很是迷人。
許澤終於明白了外國友人每天口中的一見鐘情,原本是被見色起意美化過的詞,他還曾經對一見鐘情嗤之以鼻,但今天他切實體會到。
他很喜歡南枳,從他見到她那一刻,這點他很確定。
他想多了解這個有些中國血統的女孩,他小心地為自己爭取了這麼一個機會,但似乎要被她中斷。
“我想把你送到樓下可以嗎。”許澤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且很紳士地問她。
見她的臉上有些猶豫,男人輕描淡寫的有補充道:“我想還是把你送到樓下吧,你拿的東西這麼多,怎麼撐傘?”
南枳想說她不用打傘也可以,她跑過去一會兒就到了,可是許澤堅定的眼神讓南枳開不了口拒絕他。
男人盯著她看了會兒,目光掃過她的頭頂,問她,“要走嗎?”
“嗯。”南枳收緊了懷裡的書,小聲地回應。
他點頭,心情瞬間晴朗,還笑了下,“那我們走吧。”
南枳將書收進書包裡,快到樓下時,呼嘯的狂風突然又變的大了起來,將她整個人吹的向後退了兩步。
外頭天已經黑了,風太大,又伴著暴雪,簡直寸步難行。
“走慢點,小心摔倒。”身後的男人輕聲開腔提醒。
“好。”
她也沒推脫,聽話的放慢了腳步。
五分鐘後,他們終於走到宿舍樓下,南枳從傘中離開,看了眼許澤半個肩膀上都是雪,自已身上都是乾淨,心裡對他的好感更上一層樓。
“你等一下我。”說完就先跑進宿舍樓裡。
許澤抬頭看她身影,“哎……”
“諾,送你的。”
她仰起頭看他,溫和的笑了下,“熱咖啡,暖暖身子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還有你的書,也很感謝。”
許澤盯著她臉入了神,楞了幾秒才放下手中的傘,用手接過她手中的咖啡。
“其實,你不用謝這麼多次。”
許澤語無倫次的又說,“南枳,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南枳笑著,“當然可以,我原本在這裡就沒什麼朋友。”
就這樣,南枳在大學裡又多了一個朋友,南枳閒暇時間會幫許澤整理書,許澤會幫她複習功課,直到他本科畢業的那年夏天。
南枳即將大四的哪個夏天,她腦中的炸彈突然爆炸又住進了醫院。
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她足足昏迷了一個星期,等她醒來,就看到侯阿姨帶著一群實習生查房,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了許澤,又昏迷了過去。
那天許澤下了班就在重症監護室外看著她,待了很久很久。
那是他第一次另外一個身份了解她,就是他的病人。
他看著那一張張病例,一份份檢查報告,一次次會診記錄,他才明白,她總掛在嘴邊的時間是多麼沉重。
他原本想做一名外科醫生,但在他看到那個明朗的女孩,躺下那裡一動不動地,安靜地隻能聽到呼吸機運作的聲音。
在那一刻,他內心的決定被瞬間改變,他看著不遠處的人影,衝了過去。
“候教授,我決定了,我要選擇神外。”
陽光下,男孩的堅定,讓候教授感動,她溫聲地詢問:“許澤,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請告訴我理由可以嗎?”
許澤微微轉過頭盯著不遠處的病房,眼眸漸沉,口中卻是堅定,“我喜歡的人,我想要她活下來。”
南枳醒後震驚地聽著許澤的決定,她並不理解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外科醫生不當,非要重新學習神經外科。
許澤把手中扒好的橘子放到她手裡,“事情總是出乎意料,有些是好的意外,又些是壞的。”
我會把遇到你這件事,變成好的,我希望你也是。許澤盯著小口吃著橘子的南枳,認真開口說。但後麵的那句話,他沒說出口,因為,他知道,她會有負擔。
他總是很溫柔的考慮她的感受,小心翼翼的站在她的身後,給她很多幫助,也不邀功請賞。
安靜地幾乎讓人忽視,更何況原本就遲鈍的南枳,她更是察覺不到。
就這樣,許澤正式地開始學習神經學的知識,他努力上進,候教授很是欣慰她能有一個這麼好的學生,經常在南枳麵前時不時誇讚一下他,還順勢打擊一旁的顧思思。
而一旁的顧思思表情像是調色盤,時青時紅。
一年後,許澤正式加入候教授的研究團隊,他的第一個實驗病例就是南枳的。
從此以後,南枳的主治醫師名單中又增加了一位姓許名澤的醫生,他們從朋友又轉到醫患關係。
在她畢業當天,許澤約她出去吃飯,結果回去的路上,他停在宿舍樓下,目光閃爍,胡言亂語後,終於進入了主題。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是條精美絕倫的項鏈,他語無倫次地向她告了白。
他說,“南枳,我想把我們的關係發展成為可以相互愛護彼此的關係,你覺得呢?”
那時候她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後立刻從這個驚嚇中回過神來,但依舊不知如何處理這麼尷尬的場麵。
“你……我……對不起,我想先清醒一下。”
南枳緊張地要無法呼吸,然後她跑進了宿舍,把許澤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當天晚上她轉頭向顧思思求助,而顧思思的重點卻在另一個。
“中國的男孩子的求愛就這麼含蓄的嗎?放到我身上,估計我都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顧思思笑得不行,完全沒有給她出主意,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後來南枳想了一個星期,覺得她對許澤真的沒有任何感覺,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她此刻要和他說清楚。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南枳主動去醫院找到了許澤,把她的想法傾盆而出。
許澤那時,有些不知所措,強忍著失望,扯出來個笑意,還安慰她說沒關係。
但南枳望著他那雙失落的眼睛,內疚感油然而生,她那一刻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玩弄了一個率真純粹男孩的感情。
讓她再也不好意思去見他,直到她離開倫敦,他跟在候阿姨身後,默默地看著她,安靜地向她告彆。
直到他再一次成為她的主治醫生,再一次含蓄的告訴她,他在等她,等一個站在她身邊的機會。
就是這樣溫暖和沐的許澤,他站在她的不遠處,淺淺的笑著喊著她的名字,訴述情感後,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她還是開口拒絕了他,就算沒有宋暻,她也不可能去接受許澤,她不愛許澤,她很明白。
可她愛的人,他們也不能相愛。
南枳眼中含著淚花,想到蘇漫,她淡如止水的褐色眸子裡湧出些許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