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十二月份罕見地出起了太陽,溫度也沒有往年的低,街上的人都仰著洋溢的笑容,還有幾人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曬著冬陽。
顧思思和南枳手裡領著幾大包東西從超市裡出來,臨近聖誕節,顧思思非要買些聖誕節的裝飾品把家裡布置一下,說是有聖誕節氣氛。
南枳倒是對聖誕節無感,她在英國時就不喜歡過,一群人開著整夜的party,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地,反正她不喜歡。
可顧思思不一樣,她算是正兒八經的在英國長大的姑娘,她對聖誕節愛的深沉。
從上周都開始思考怎麼裝飾聖誕樹,邀請那些朋友來家裡玩等等,可見她有多重視。
顧思思把東西放到超市門前的牆壁上靠著,還提醒一旁發呆的南枳說,“你在這看著東西,我去把車開過來,等會兒我哈。”
南枳給她擺擺手,示意她放心去,她在這裡看著沒事。
當顧思思開著車停到超市門口處不遠的路口時,聽見一陣騷動,一群人圍著超市門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此時綠燈亮起,她剛要收回目光,超市門口的人就大喊一聲。
“有沒有醫生,這裡有人暈倒了。”很快就有一個人放著手中的東西,剝開人群,往裡麵進。
顧思思瞟了一眼,熟悉的身影就躺在地上,東西還灑落為周圍,她心裡一緊,那是南枳!
她慌張地下了車,也不顧後麵車主人的謾罵,直接棄車跑向人群。
“請讓一讓,讓一讓,那是我朋友。”顧思思淚水亂流,口齒不清地提醒著圍觀群眾。
很快讓出一條路,顧思思看著麵前躺在冰冷的低板上,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那個醫生轉過頭問她,“她有沒有病史?”
“有……她之前出過車禍,頭中有淤血。”
那個醫生聽完深歎了口氣,“這要送醫院去,我不是神經科的,看不出來什麼,具體要到醫院。”
他的話剛落下,救護車就停在了人群外,幾個醫生推著擔架跑了過來,圍觀群眾很自覺地讓出一條路,醫生順利地把擔架車停到南枳前。
幾人合力不到半分鐘就推進了救護車。
顧思思在後麵小跑跟著,臉上的淚還不停的留著,她突然想起許澤,掏起手機打了許澤的電話。
許澤很快就接通了,顧思思邊哭邊敘述著南枳的情況,許澤先是安撫了一下顧思思,讓她不要哭了,平靜下來聽他安排。
她聽許澤的話,把手機給了救護車裡的醫生,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醫生神情緊張地點了點頭應下。
一分鐘後醫生把手機還給她,對著司機說,“去京都市人民醫院。”
十幾分鐘後南枳被送進了醫院,許澤已經在門口等了。
醫生飛快地把擔架車推了下去,許澤和醫院的護士立馬接過推著車往裡麵走。
然後南枳被推進了手術室,三個小時後許澤才滿頭大汗的出來。
顧思思一臉緊張地問他怎麼樣。
許澤臉色沉重,決定如實告知。
“南枳她現在很不好,病情嚴重了,我想應該通知候教授考慮手術了。”
顧思思邊哭邊給候女士打電話,接通之後顧思思把手機給了許澤,他拿著手機低著頭,一臉凝重地小聲交流著,沒一會兒就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她麵前把手機遞給顧思思,“南枳情況還不穩定,候教授已經在聯係史密斯醫生了,他是神經外科最頂級的醫生,如果能把他請來,手術成功的幾率會大大增加。”說完停頓了下,皺著眉又繼續道,“但南枳的時間不多了,她現在已經陷入昏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情況不容樂觀。”
南枳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也沒醒,顧思思在門口外盯著她,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南枳的命運怎麼如此的坎坷。
又過了一個星期,南枳醒了,許澤說這是個好的開始,隻是時間不多了,要儘快做手術。
南枳從重症監護室裡轉移到普通病房了,顧思思請了假,每天在醫院裡照顧南枳。
南枳幾次勸說她,讓她去上班,給她請個護工照顧她就行。顧思思哪裡會同意,她堅決不會離開她半步,沒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她,隻要她多睡一會兒她就急的不行。
南枳歎氣。
時間不緊不慢地流逝著,轉眼間南枳就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算算時間,也快過春節了。
年前候女士給顧思思和南枳打了電話,讓他們儘快在年後來英,她準備請什麼教授來主刀,南枳在電話裡乖乖應下。
顧思思也很著急,她請了長假,準備和她一起回英國,南枳勸說無果,也隻能同意。
許澤晚上來看她,問她那裡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南枳強打著精神對他說還好。
許澤似乎有些內疚,他學了很多年了神經外科,但依舊對她的病無能為力。
南枳看出了他的內疚,她眉眼帶笑,溫聲安慰他。
他問她什麼時候走,顧思思在一旁說過了明天就走。
他最終也隻是點了點頭,再也沒說什麼。
南枳和顧思思在醫院和值班的護士一起過的年,顧思思還把病房裡布置了一下,窗戶上貼著可愛的窗花,床邊掛著中國結,還在門口貼了春聯,如同在家一樣。
兩個人吃完了餃子,電視機裡還播放著春晚,女主持人問男主持人又什麼新年願望,男主持人說想回家吃一碗媽媽煮的餃子。
南枳聽完這句話,心猛然一顫,她想到了以前爸爸媽媽都在的新年,爸爸一早就起床喊她一起貼春聯,一個貼,一個指揮。而媽媽則會在廚房裡準備著年夜飯,一家人團團圓圓,現在她拖著殘軀苟活於世,一個人孤單的承受著痛苦,她的眼眶渲染了一層霧水,顧思思轉過頭正好看到。
她嘴角掛著笑,抱住她問有什麼新年願望,她可以幫她實現。
南枳趴在她的懷裡,也回抱住她,輕聲問:“什麼都可以嗎?”
顧思思爽快的說什麼都可以。
最後她許了願,顧思思連夜開車帶她去實現願望。
——
新年第一天就是陰天,童謠此時嘴裡小聲抱怨著她媽媽,她被她媽媽五點就從床上拉了起來,非要讓她陪著去廟裡祈福,她一個人唯物主義者怎麼會上香拜佛。
她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又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心裡吐槽著這蘇州的冬天,又冷又濕,讓人直打冷顫。
此時寺廟裡煙霧繚繞,明明擠滿了來祈福求願的人,她一回頭一眼就能見到不久前在網文大會斬獲大獎的作家,因為她太漂亮了。
園內,銀杏葉枯黃衰敗落了一地,童謠藏在人海茫茫裡的盯著那道清冷雅淡的背影出了神,原來她喜歡的作家也有煩惱呢,竟然也會來廟裡祈求福運。
南枳察覺到什麼,側頭看過來,在那瞬間眼眸也亮了下,不過她很快轉過頭往裡走。
南枳在她的注視下走了進佛堂,將香插進香爐裡,又轉身跪在蒲團上,虔誠的不像話。
童歌又湊近了些看,目光死死的盯著旁邊正在佛拜的女子,這才清楚的看到女生的樣貌。
明眸皓齒,冰肌玉骨,膚白勝雪,尤其是她的眼角下的淚痣,襯得她的眼影似琉璃一樣,細看那雙水眸就像是真的有破碎的閃星,那女子突然側過頭看了一眼她,她的心猛然一顫,心中不免感慨一番,原來真的有美到極致的人,比她在電視上見的還漂亮,隻不過看起來很羸弱,氣色不足,像是生了場大病剛剛痊愈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憫。
南枳許完願又在大殿的蒲團上磕了幾個頭,剛準備站起來時,轉頭見到後麵站著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長相慈眉善目,雙手合十對著她們打了招呼,又轉過身對著南枳緩緩道,“阿彌陀佛,施主,好久不見啊,不知,如你所願了嗎?”
南枳對他深深鞠了一躬,雙手合十,帶著淺笑回應,“師父,如願以償很難,已經不求了,隻願平安順遂。”
“執念太深,如何如願。走不出自已的執念,哪裡都是囚途,人生苦短,何必千千結,解開一個結,也就渡過了一劫。”
老和尚伸出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出一個紅色細繩,上麵還有兩個青色琉璃珠,雙手遞給南枳。
“人間走一遭,圓滿了三界六道,看透了是非善惡,從此福來心至,所願皆得!”
“一定要記得這句話,不可太過陷於過往。”
南枳雙手接過,看著手中的紅繩,內心苦澀,她真可以放下執念嗎?
她彎下腰雙手合一拜過主持,道了謝。
那和尚回了禮也轉身走進佛堂之中。
童謠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她很想讓前要個簽名,但又怕打擾到人家,眼看著人要走遠,她下意識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