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陽臉色立刻多雲轉晴：“那可不呢？還是小曲兒你這孩子有品位，不愧是搞藝術的天才美少年，帶勁兒！”
“謝謝耀陽哥。”小曲歡喜。
“顧重舟，你呢？”
“得了吧。”
方才喊頭痛的顧重舟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把墨色折扇，銀色扇骨在王耀陽堅實寬闊的肩膀上敲了幾下，眉眼張揚，含著輕笑：“你這就唱出了前兩個字兒——餓狼，後兩個字兒——傳說，可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王耀陽啐了一口：“能唱出前麵兩字兒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不都是因為跟著你學會了這些難唱的古早歌曲？小曲你老實告訴你耀陽哥，你們倆剛才背著我鬼鬼祟祟的聊些啥？”
小曲真名曲流觴，是紡織大戶曲家的三少爺，年齡還小，才17歲，就讀重點私立中學，愛好搞音樂，自己組建了一支搖滾迷幻樂隊，鋼琴彈的也是有模有樣。
雖說顧王兩人在京城的名聲不好，他卻不知為何和他倆十分投緣，一直跟在他倆後麵哥哥哥哥的叫，雖然曲老爺子說過他幾次：“那兩人隻知吃喝玩樂，你年紀輕輕還是要先學正事。”
小曲僵著臉：“爹，我還有兩個哥，你的基業也輪不到我繼承，就隨我去吧。”
曲老爺子臉色一沉，走了。
王耀陽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段故事，頗為感動，引為知音。
顧重舟道：“不關你的事。”
“要不是哥知道你們倆是直的，險些以為在搞些什麼不法勾當。”
王耀陽臉色突然嚴肅，湊到顧重舟耳邊正兒八經地：“小舟舟，你家那位顧二少最近春風得意，電視新聞都播出了他接任執行總裁的消息，他又立刻打蛇隨棍上，發布了新的酒店品牌計劃，搞了場什麼草地藝術節，又招攬了一大批年輕女粉，現在火透半邊天！”
王耀陽不喜歡顧揚舟，他總說這種上流社會精英教育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沒啥意思，人模狗樣的，心裡不知在尋思什麼勾當。
王耀陽是個直脾氣，自然見到顧揚舟也沒什麼好臉色。
但顧揚舟根本不跟他計較，場麵上碰到了還是溫文爾雅地招呼他，叫他王少，搞得王耀陽不好發作，背地裡卻把他九曲十八彎陰陽了無數回。
顧重舟沒什麼表情地嗯一聲，又啜飲了一口酒。
“你這酒裡麵是啥？看著就不好喝。”王耀陽嫌棄地掃了一眼，又小心地說，“他現在這樣得意，他爹媽自然更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你在顧家會不會有些不好過？哥的意思是，如果不好過就彆回去了，那家人沒啥意思。”
顧重舟放下酒杯，抬了抬眉毛道：“他火不火，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又不暗戀他。”
“……”
兩人皆無語。
“小舟舟，不是哥說你。雖然有你媽給你留下的那麼多錢，但也得總為自己的未來想想。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也不能讓他們那夥人太得意。”王耀陽決定乘這個機會要好好教育一下顧三，“顧揚舟那孫子上次接受采訪，公然說他爺爺隻有一位夫人，把你放在什麼位置？還有那個長舌八卦公眾號‘八卦九姨太’，連續發好幾篇文章陰陽你，把你說的就像有病，那幾個小明星明明是主動過來纏著你，非被他們寫你腳踩幾隻船，還什麼一龍幾鳳，太惡心了吧！我去查過了，那公號背後的MCN公司最大一隻股份就是顧揚舟他老媽江家的，他們曉得老爺子寵你，生怕你搶了顧揚舟的風頭，可是烏眼雞似得，不擇手段得很！”
顧重舟笑：“他們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有病。”
“……小舟舟……”
因為顧重舟和顧揚舟雖然是差著輩分，但年齡卻隻差了三歲，又是顧家年輕人中模樣生得最好的二人，常常被拿來比較。
當然比較的結果毫無疑問。
高一個輩分的顧重舟被侄兒顧揚舟襯托得就像是不學無術的對照組。
“全京城都知曉小爺我不學無術，高考二百五十分，連大學都沒畢業，是個絕望的文盲。難道你們認為老爺子會把顧氏交一部分給絕望的文盲嗎？他腦子又沒有坑。”
王耀陽還沒說話，小曲已經開口：“顧三哥，我覺得你太韜光養晦了，什麼沒大學畢業過的絕望文盲，其實你懂的不比任何人少！上回咱們去歐洲，耀陽哥非要去看什麼博物館，啥也看不懂，都是你給他解釋，那回我寫論文要的材料，全英文加德文的，我們都還沒看出個究竟，你先看明白了，還有那次……”
“我們來這是乾嘛的？春宵苦短，小爺是要來消磨時光的，不是聽你們倆給我說教的。”
顧重舟板起了臉，眼底似有寒霜。
“——我特麼不缺爹。”
王耀陽和小曲不敢說話了，麵麵相覷。
顧重舟似乎覺得有點熱了，再鬆了鬆襯衫領口。
那條很古舊的銀鏈有一半露在外麵。
王耀陽一直不知道這銀鏈到底是什麼來曆，看上去並不昂貴，也許是他母親留給他的。
他也就是多看了兩眼，顧重舟猛地高叫：“再叫幾個姑娘來，今天姑娘太少了，沒有姑娘的局有什麼好玩？”
王耀陽頭皮發麻：“顧三，這會子正是關鍵時期，顧揚舟那孫子得勢，所有人都盯著你呢，你能不能收斂些？”
“有什麼好收斂的？”顧重舟在沙發上伸直長腿，惺忪眯眼，懶散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去，肌膚勝雪，胸口染著酒液，說不出的風流落拓，“快，再叫幾個姑娘過來陪我們喝酒，要沒見過的，那幾張老麵孔是老黃瓜刷青漆，早瞧膩煩了！”
幾個年輕漂亮姑娘很快便站在了包廂門口。
你還彆說，就算不給錢，姑娘們也願意巴巴地自己花錢打車跑過來瞧顧三。
何況，顧三可是出了名的出手闊綽。
雖然現在是網絡轉賬的時代了，顧三還是很複古，總是攜帶不少現金，據說每家店裡都有他的保險箱，專放一疊疊現金。
王耀陽心想這顧三也是怪了，每次有女孩看上他非要跟他回家，他都是扔給人家一遝鈔票，然後自己一個人回到私宅了，既是如此，何必整天擺出副縱欲模樣？
今天來的共有三個女孩，前麵兩個都穿著現如今網紅最時興的毛毛短上衣，超短裙，毛毛長靴，臉上畫著閃閃亮的網紅妝，感覺像是ai做的，王耀陽實在看不出有啥區彆。
而第三個女孩則有些學生模樣。
黑頭發，穿件米色大衣，脖子上係了條紅圍巾。
這倒是一股清流，沒準兒小舟舟喜歡這樣的呢。
“姑娘，你熱嗎？”小曲問第三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說：“不熱，我有點兒體寒。”
“哦。”王耀陽沒話找話，“你這圍巾挺好看的。顧三，你說是不是？”
顧三眼光劃過，隨意道：“還行。”
三個女孩分彆坐到王耀陽、顧重舟跟小曲旁邊，陪他們喝酒行令。
顧重舟似乎也比較中意那穿米色大衣戴紅圍巾的女孩，偶爾瞟她一二眼。王耀陽使了使眼色，都讓她給顧重舟倒酒遞水果。
三人叫上另外一男一女，五人玩了一會子骰子。
尋常玩這個都是顧重舟一直贏，雖然顧老爺子說這都是奇技淫巧，靠狗屎運的，經常規勸顧重舟乾點有意義的正經事兒。
但王耀陽有種直覺，他那都是憑借大腦飛速算出來的，還真不是靠運氣。
但今天顧重舟一直輸。
未幾，便喝得眼神有些迷亂。
其實王耀陽知道他的酒量很好，比自己跟小曲兒加在一塊兒都強。估計今兒就是為了讓自己喝醉。
顧重舟似乎自從上個月撞了那倆孫子後，心情一直不太好，就沒好過，也不知是跟哪路神仙犯衝了。
那白米色衣紅圍巾的女孩拿了張紙巾輕輕的擦去顧重舟領子上的酒液，柔聲道：“顧少，你醉了，要不要休息一……”
“脫掉。”
剛好此時另一位唱KTV的少爺剛唱完最後一句，下一首還沒開始，包廂中一時反常地寂靜。
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給我脫掉。”
顧重舟重複。
what？
眾人皆愣。
脫什麼？難道是脫衣服？
這不好吧？
他們這些富家子雖然愛玩，但沒像那些缺德狗-娘養的公號寫的那樣，搞什麼YL派對。
真的看上了，肯定是帶回家或者酒店，在這種地方亂搞，又不是狗。
王耀陽也愣住了，顧重舟雖然混賬，但他每次叫女孩過來陪喝酒手上都是規規矩矩的，最多嘴上調笑，從來沒有當眾叫人脫衣服的道理。
那係紅圍巾的女孩也愣住了，眼神驚懼。
顧重舟指著女孩脖子上的紅圍巾，一字一句的道：“圍巾，脫下來。”
“為什麼啊……”那女孩眼神怯怯。
“爺說讓你脫下來就脫下來！”
顧重舟瞬即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大堆紙幣，狠狠地甩在女孩的麵前：“把圍巾脫下來，不許在小爺我麵前戴紅圍巾！”
紙幣如同粉色雪片，紛紛揚揚，落在包房每個角落，每個人皆被灑了一身。
其他人捂嘴偷笑，議論這顧三又犯病了，大概是因為又到滿月時分了吧。
狼崽子，又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