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婷瑩玩味地笑了笑:“那個老女人?張隊,要麼你自己去問她吧。”
這個年輕女人的確很難對付,她一個字都不多說,明擺著知道很多事情,但不願意開口,就拿她絲毫沒有辦法。
畢竟現在沒有定性為謀殺案,根本不能做審訊,隻是了解情況。
“徐同學,上周三半夜到淩晨,你在哪裡?”
他的語氣故意放得比較輕鬆。
“要調查我的不在場證明嗎?”徐婷瑩並不意外,“那晚我在準備某個網絡節目的視頻錄製,一直在錄製室裡,不信你可以去查。”
小楊很快找當地派出所拿到了監控錄像,錄製室門口的監控攝像頭拍到她進去和出來的時間,她的確沒有離開過。
一切再度陷入了僵局。
但張明超始終覺得不對,桑東來和徐婷瑩是真的不了解桑珊在什麼地方工作嗎?
如果連周涼都知道一些端倪,那她身邊最近的人不可能不清楚的。
而且,如果徐婷瑩願意支付桑珊的許多遊玩開銷,那她為什麼還要一直打工?
還有鄭華容。
他請了這位副院長好幾次,鄭華容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錄製綜藝節目等等,最後隻能推遲。
小楊湊過來:“張隊,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您不是局裡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嗎?問了這幾個人,感覺誰可疑?”
張明超點起一支煙,問:“小楊,如果你十幾年前欠了很多錢,為了躲債背井離鄉開著家小店糊口,好不容易生活慢慢上了正軌,會突然跑回自己原來的家鄉去進貨嗎?”
小楊用指尖撓著頭皮:“我不懂做生意,但應該不會吧……這世上哪兒不能進貨,而且現在很多都是網絡選品了……”
“對,我也覺得不會,但是死者父親就乾了這樣的事。”
“那那個美女呢,什麼情況?”徐婷瑩進來的時候太過顯眼,好多人都在議論她。
“她什麼都不說,很難對付。”
就在此時,快遞小哥就打來電話,說有封他的急件。
他隨手拆開,裡麵掉出好幾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黑色長發,穿著暴露的女孩,隻是披著一層淺淺的薄紗,身材凹凸有致。
張明超一看就皺起眉,但下一秒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這女孩就是這次的死者,桑珊。
她活著的時候還是挺漂亮的,隻是表情有些惶恐,背景是一個裝潢得很有特色的會所,隻是鏡頭很晃,像是偷拍,看不太清楚。
照片有好幾張,前兩三張是桑珊在那個會所裡的,接著有一張她在電梯裡的監控截圖,再後麵是一張她已經走出大樓,披上大衣,走到小區門口揮手叫車的照片。
照片昏暗,但能看得清幾個金光燦燦的大字——錦繡豪園。
張明超一時還沒領悟是什麼意思,將信封倒了倒,裡麵還有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上麵以打字機打著一行字:
【錦繡豪園B區13棟27層,劉旭陽】
***
周涼不禁疑惑。
是誰把那些照片寄給張明超的?
又是誰一直跟蹤著桑珊,拍下了這些證據?
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在跟著自己?
不過這暫且不提,她迫切地問:“搜查的時候我能一起去嗎?”
“這……”張明超有點猶豫,但還是答應了。
周涼沒等多久,張明超的警車就到了,她一眼就看見了那次她被劫持時候那個被顧重舟氣勢壓倒的年輕警員。
張明超介紹道:“小楊,楊俊,見過吧?他剛剛調到我手下,以後你會經常見到他。”
“你好。”
楊俊抓了抓頭,臉有點紅:“周小姐你好,上次我可真佩服你。”
雖然楊俊對那個公子哥意見很大,對但對這周小姐卻是印象非常好。
這姑娘臨危不懼,還長得這麼好看。
此外還有一位男警和一位女警,男的姓範,女的姓歐陽,她一一打招呼。
車開動後,坐在張明超旁邊座位的周涼問:“張隊,桑珊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我剛才過來接你之前剛出來了一部分,她的胃裡有少量啤酒和零食,應該是死前六七個小時吃下的。”
“有使用藥物嗎?”
“目前沒有發現。”
“有查到她沒回公寓的兩天都去了哪裡嗎?”
“監控顯示她在當天晚上在公寓附近上了一輛車,然後就再也沒有拍到她的行蹤,直到50多小時後,第二天半夜12點一個人出現在“惠群大廈”門口。但她上車時夜色很黑,車燈造成了反射,監控沒有拍到具體的車牌號,現在還在按照車型一一追查。”
張明超沒說的是這“一一排查”成本真的很大,隊裡不少怨言,他暫時壓了下去。
周涼皺眉:“她足足消失在監控裡麵50小時。”
“是的。”
“張隊,她的啤酒和零食是在‘惠群大廈’裡麵吃的?那她是不是去見什麼人?而且和她關係很好?”
“那倒也不一定,根據時間推算,也有可能是在來‘惠群大廈’前的路上吃了個宵夜。”
“如果要自殺,會去喝啤酒吃宵夜嗎?”她思索。
“乍看可能不會,但是我們也接觸過類似的例子。”張明超歎了一口氣,“人是很難說的,有些人要選擇死亡,但還是會按照平時的習慣一一完成……我們就接觸過有女孩子跳河之前還去買了最喜歡吃的糕點。”
周涼微微點點頭,沒有說話。
桑珊會是那種一個人決定去死之前還要喝啤酒吃宵夜的人嗎?她不知道。
“啊對了。”張明超蹙起眉,臉色有些不自然地開口,“經檢驗,桑珊在死前一天之內發生過性行為。”
周涼的目光怔住了。
“但很可惜,檢測不到DNA,對方使用了安全措施,事後她也洗過澡,衣物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發現事情可能比她想象得還要複雜。
桑珊那天結束訓練之後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當晚她坐著一輛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50個小時之後出現在一座破舊大廈門口,她進去了,也許在裡麵喝了啤酒吃了零食,然後在天剛魚肚白,世界從睡夢中蘇醒之際,從19層樓上墜下。
她是否被那個“主人”帶去另一個魔窟?在那裡被折磨了兩天後,喪失了所有生存的勇氣?
***
警車開入錦繡豪園之中,周涼一眼就看見了放她進去的那保安,略感尷尬。
27層大門洞開,所有窗簾都拉開了。
冬日的陽光明晃晃地照進來。
周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曖昧的暗紫色牆壁瞬間破敗,似乎沾了一層灰塵,成了暗灰色,絲毫沒有昨晚的旖旎氛圍。
那些在昨夜鬼魅橫生的油綠熱帶植物也像隻是一場夢一樣,全部被拔除乾淨,連一片葉子都找不到。
南洋風格的旖旎燈籠也都消失了。
曾經鶯鶯燕燕的走道此時空寂得寥落,隻不過過了一夜,原本縱情享樂的風流樂園變成廢墟。
在光天白日之下,這裡隻是一間非常普通的茶樓,牆上掛著幾幅臨摹的山水畫,角落擺放著一些樣式老土的紅木家具,堆著一罐罐的茶盒,原本擺放著那副巨大美人工筆畫的地方此刻是一隻架子,陳列著幾套紫砂壺,都蒙著一層塵,好像放了許久,都沒有人動過。
深深閉上眼,呼吸一口,再睜開,一切還是那樣。
她幾乎覺得昨晚自己是在做夢。
不可能,昨晚她差點在這裡落入無邊無際的地獄,可是才一晚上過去,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仿佛走進聊齋誌異之中,夜晚的美人,白日隻剩青草亂石。
那兩個男人,derek和jason,自然也是毫無蹤影,就像青麵獠牙的鬼,在白天是不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