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形，從來不會發生在四維世界。

十幾分鐘後，救護車接到了這對母子。

傅恩不放心，想也沒想也跟著上了救護車，祝湫隻是無動於衷地站在車外，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把他們送到醫院，確認沒什麼大問題就回去。”他心虛地不敢直視祝湫的眼睛。

祝湫沒有對他的選擇發表任何看法，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問道：“記得酒店的名字嗎？”

現在是晚上，傅恩有權選擇他想要的生活方式。就算是藍星最毫無人性的資本家，也不會乾涉下屬的人身自由。

傅恩朝他點點頭，隨車的醫護關上了救護車的車門。

看到救護車車頂閃爍著的燈光在夜色中遠去，祝湫拿出手機，撥出了錢佑元的號碼。

……

傅恩焦急地在急救室的門外等待，看到值班醫生對小海和他的媽媽做了一係列身體檢查，用上監測儀器，最後輸上藥水，才離開急救室來找他。

“你是他們的什麼人？”值班醫生好奇地打量著他，“送來的大人主要是肢體軟組織挫傷，頭部外傷需要縫針，暫時來看沒什麼大礙，需要靜養。”

“那小孩子呢？我是……我是他們的朋友。”傅恩低聲回答，不時看一眼床上的小海。

“小朋友身上沒有外傷，可能是驚嚇過度暈厥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等他們清醒之後做一個全麵的檢查比較好。”值班醫生猶豫了一下，“他們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孩子的爸爸喝醉了。”傅恩的回答很簡單，但醫生卻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好像對這樣的事已經習以為常，十分冷靜地說：“我們可以開具驗傷報告，不過需要你們先報警處理。”

“我們不需要報警！”小海的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夜裡的急診室很安靜，醫生和傅恩在門外說的話不巧都被她聽到了。

傅恩看向急診室，小海媽媽很快就記起了他，整個人都愣住了：“是你送我和小海來醫院的？”

傅恩點了點頭，並沒有忘記自己對祝湫的保證，對醫生說：“既然人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至於其他的事，你和這位母親說吧。”

他不明白小海的媽媽為什麼一聽到報警後，會有這麼激烈的抵觸。

在他們四維，如果夫妻雙方之間發生暴力行為，不管是哪一方造成的，不管原因是什麼，施暴者將會被強製從被施暴者身邊隔離，並且強製永久剝奪財產收入的一半，對被施暴者進行補償，直到被施暴者自願放棄這份權益————不論日後他們的夫妻關係是否存續。

當然，不會有被施暴者主動放棄這樣的權益，也不會有施暴者蠢到逞一時之快，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即使他們骨子裡隱藏著暴力因子。這樣的價值觀經過一代一代的傳播鞏固，幾乎根植在了他們的基因裡。

總之，傅恩對這位母親的做法感到無法理解，也十分失望，畢竟受傷害的不隻是她。

回到酒店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祝湫給傅恩留了燈，但他臥室那半邊的燈光都已經暗了。

傅恩看著祝湫門前的那片陰影，想著門後的那個人其實也生著病，但還是陪著他在大晚上任性地跑了這一趟，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愧疚。

慢慢地，傅恩覺得，祝湫這個人的心眼好像也沒有想的那麼壞。

——但隻是好像。

傅恩還沒天真到，單憑一件小事就對某個有著惡劣前科的妖怪產生改觀。

坐著救護車去過醫院這種地方，就算沒有潔癖，不好好再洗一次澡也說不過去。

傅恩花了平時兩倍長的時間好好泡了個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快零點了，但很神奇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困。

傅恩還沒有養成藍星人的睡前習慣，沒有任何消遣娛樂項目可言，向來都是直接上床睡覺。

所以，他連房間的燈也沒開，借著手表上的微弱亮光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順勢就躺了下去。但被子底下竟然是熱乎的。

傅恩整個人僵了一下，可怕地聯想到了什麼。

他的呼吸一緊，喉結隨著緊張的吞咽滾動了一下，視線緩慢地在床上確認，同時將手往身旁摸了摸——他感覺觸到了某個緊實滾燙的後背。指腹進一步確認，滑動，宛如深入敵方腹地般小心探索，柔軟的指尖不經意撞向筆直堅硬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