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嚴翰發來的具體門牌號,傅恩甩開祝湫,獨自一人先衝到了小海家的樓棟下。
他正要一鼓作氣衝上樓,餘光忽然瞥見垃圾箱旁堆著一堆等待清理的生活用品垃圾。
他飛快地思索,果斷地從那堆垃圾裡選出了他所認為的合適的武器——一個破舊掉漆的小木凳和一個拖把。
木凳可以當做盾牌,拖把可以當武器,傅恩暫時是這樣打算的,畢竟對於自己的戰鬥力,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祝湫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陡然看見他從一堆垃圾裡翻出木凳和拖把,不由地一愣。
等他聯想到什麼後,又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還是有點心眼在身上的。”祝湫收起笑意,麵容冷峻下來,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傅恩在電梯裡仍舊試圖和小海聯係,可不管是語音視頻還是消息,都仿佛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回音。
電梯門一開,他就深吸一口氣,舉起手裡的木凳和拖把,嚴陣以待地衝向小海家。
傅恩甚至還腦補了各種破門而入的方式,直到他看到小海家的門……根本就沒關。
門內亮著燈,但十分安靜,也沒有看到人影。
因為緊張和不安,傅恩原本急促的步子都下意識地放慢了,甚至連呼吸都收緊了。
他走到門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小心翼翼地拉開厚重的防盜門,朝門內輕聲呼喚:“小海?”
門後是進門的玄關,傅恩無法看清家裡的狀況,他的問話也沒有人回應。
他退到門外看了看門牌號,確認自己沒找錯家門,隻好壯著膽子走進門內。
躡手躡腳地走出玄關,傅恩一眼就看到了摔碎在地板上的相框,相框內放著一家三口的合照。
男人抱著明顯白皙得異於常人的小男孩,女人抱著男人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小男孩調皮地吐著舌頭,比著剪刀手,和他的爸爸媽媽一起衝著鏡頭甜甜地笑著……原本很幸福的畫麵,卻被相框玻璃支離破碎的邊緣印下了一道道裂痕。
客廳一片狼藉。除了摔碎的相框,還有倒地的桌椅,一雙散落開的女士拖鞋,沒吃完的飯菜和碗筷也灑了一地,還有從摔碎的酒瓶裡流出的一灘刺鼻的酒液。
傅恩完全可以想象,那個醉酒的男人是怎麼造成的這一切。
他很輕易地就順著整個屋子唯一敞開的房門,以及房門外地板上的一道拖行的血跡,確認了小海的房間。
傅恩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他緊張地不斷吞咽口水,步伐沉重地向小海的房間一步步靠近。
傅恩看到一個女人麵朝下昏倒在門內,額頭和發際線處有一大片血斑,手上也有一道道被抓傷的傷口和血跡。一雙白皙柔嫩的小手仿佛是想要求救一樣,從她的身下伸了出來。
傅恩驚恐地睜大眼睛,立刻扔掉手裡的板凳和拖把,大步衝到女人身旁。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身體,將被她死死護在身下的小男孩抱了出來。
傅恩第一時間聽了聽小海的心跳,微弱的心跳在小小的胸腔內律動著,讓他長長鬆了口氣。
相比之下,旁邊的女人明顯更需要救護。
隨後趕到的祝湫看到這一幕,立刻拿出手機,站在門外說:“我叫救護車。”
“小海的爸爸不見了。”傅恩把小海的身體檢查了一遍,除了膝蓋上有淤青,其他部位都完好無損,沒有看到明顯的傷口。“我剛進來的時候,門是開的。”
“被打的人都暈了,施暴者繼續待在這裡也沒意思了吧。”祝湫平靜地問:“需要順便報警嗎?這裡看起來和凶案現場沒什麼區彆。”
傅恩看看抱在懷裡的小海,沉默了幾秒鐘,難過地問:“如果報警有用,為什麼他們沒有這樣做?小海說,這不是第一次。”
祝湫聯係完救護車,放下手機,看向地上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女人,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用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的口吻說:“因為她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困局裡的人不是那麼容易抽身出來的。”
傅恩不太理解祝湫口中的“這樣的生活方式”指的是什麼,就像他不理解為什麼小海的媽媽寧願倒在血泊中,都沒有反抗一個男人不斷施加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