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衣,你求神樹,不如求我,
謝凜的話回響在傅雪衣腦海之中,饒是傅雪衣對於謝凜這個人再有直白的認知,也覺得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真的一點兒都不顧及外界關於師徒倫德的議論嗎?直白至此。
這人從小到老沒受過言語的苦,一定是彆人打不過他。
傅雪衣僵立了下,淺淺地吸一口氣,才緩慢地應聲道:“哦……”
他既沒說要求謝凜,也沒有說其他,隻是沉默著。
他沒法像謝凜那樣坦然自若。
他也無法邁過那道坎,好似在竭力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與羞恥心。
可這些東西,他早在那一夜,就丟過一次了。
“師尊。”
傅雪衣喊道。
這場沉默裡麵,謝凜不會妥協。謝凜隻會安靜地看著他。
能妥協的,隻能是傅雪衣先開口,他避開先前的話題,開口問道:“我們回去了嗎?”
謝凜道:“去城中酒樓。”
傅雪衣微微睜大了形狀漂亮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謝凜。
路上,傅雪衣謹慎開口:“師尊,我們去城中酒樓做什麼?”
“吃飯。”
傅雪衣生平最不愛的,就是和長輩一起吃飯,規矩最多。
他小聲提醒道:“師尊,修行之人,最好辟穀修煉。”
“你不是。”謝凜看他一眼,語氣極淡,“你還沒有踏入修行。”
傅雪衣沒想到謝凜竟然是要帶他去吃飯的。他憋了半口氣,臉頰微鼓,低聲說,“我可以吃辟穀丹。”
“不好吃。”
的確不怎麼好吃。
傅雪衣站在酒樓前,看著謝凜先一步進了酒樓。他幽幽歎聲,才跟了上去。
二樓包廂裡,酒樓小二詢問道:“兩位客人想吃些什麼呢?我們這裡的餐食都是靈食,並不會影響修行,反而對修行有一定的益處。”
謝凜看向傅雪衣。
在謝凜的目光注視下,傅雪衣抬手道:“青州燴魚,切絲靈筍,糖炒茄果,芋子雞,小時蔬湯,還有……”
說到此處時,傅雪衣悄悄地看了一眼謝凜,繼續說:“還有桃花酒。”
“就這些了,謝謝。”
小二立馬答應道:“好嘞,兩位客人稍等片刻。”
他記好菜名,轉身離去。
小二一離開,包廂裡頓時就靜了下來。
傅雪衣盯著乾淨的桌麵,覺得包廂裡太安靜了,便主動開口解釋道:“師尊,這些菜都是我上一次來青州時當地人推薦的特色菜,我覺得味道很好,所以就點了。”
謝凜問道:“上一次,是哪一次?”
傅雪衣斟酌道:“就是我見到師尊的那一次,那一次我也拜了神樹。”
“神樹藏了一枚靈葉在我發間。”傅雪衣道,“我去見宗主的時候,那枚靈葉從我發間掉落了下來。”
“宗主說,神樹認可我,才給予那枚靈葉。憑借那枚靈葉,宗主可以滿足我一個要求。”
再然後……就是他去清玄境的事了。
傅雪衣心想。
謝凜應聲道:“那棵神樹,是劍尊所養。”
傅雪衣好奇:“劍尊?”
“上林春一脈,最初是由劍尊所設立。”
傅雪衣繼續問:“這位師祖是萬餘年前飛升上界那位嗎?”
“嗯。”
“那他……”傅雪衣思忖著,儘量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師祖是修行了多少年,才飛升的啊?”
“一千多年。”
謝凜看了一眼傅雪衣,想到了那日夜裡看見的那張紙頁內容,平靜道:“劍尊是和他徒弟一起飛升的。”
傅雪衣驀然噤聲。
謝凜還道:“劍尊的道侶,亦是他徒弟。”
傅雪衣沒再說話了。
謝凜繼續道:“相思決,便是劍尊徒弟所創的修行心法。”
傅雪衣持續性的沒開口,並在心裡說:這人怎麼還一直說呢?
這時候,包廂房門被敲響。
小二從樓下上了菜來。
待到小二將菜全部上完之後,傅雪衣才出聲道:“師尊,你先請。”
他主動另取了一雙筷子,先為謝凜挨著夾了一遍菜品,這才自顧自地給自己夾菜。
中途,傅雪衣的目光瞥見小二先前放在不遠處的桃花酒,放下筷子,問謝凜:“師尊,這家酒樓的桃花酒也挺好喝的,你要嘗一嘗嗎?”
話音落罷,傅雪衣主動起身,取了兩隻酒杯,先為謝凜倒了一杯桃花酒,轉身放置在謝凜手邊。
他不知道謝凜酒量如何,但是想必活了一千年的人,還是一位大乘尊者,酒量應該不會差。
傅雪衣給謝凜示意性地倒完酒,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吃自己的飯菜,偶爾喝一杯桃花酒。
桃花酒,他是不敢喝太多的,怕喝醉了。於是,他淺飲了幾杯便作罷。
期間,傅雪衣悄悄去看謝凜,發現謝凜自從喝了那杯桃花酒之後,便沒怎麼動筷子了。
這樣才好,不喜歡喝,不喜歡吃,下次他就不用再陪長輩吃飯了。
傅雪衣安靜地吃完飯,收拾好自己,這才對謝凜說:“師尊,我已經吃好了。”
謝凜起身,語氣如平常:“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