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長大後的波特顯然並未察覺，他隻是驚異的感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的守護神，它是什麼動物？”
馬爾福因為後背傳來的問話，身形又一瞬間的僵硬，他轉過頭來，懶洋洋地說： “無可奉告。”
可透過夢境的小哈利卻察覺了這個青年德拉科表情上一瞬間的慌亂失措和心緒不寧的心虛，仿佛在遮掩著什麼尷尬的秘密。
如同德拉科所言，這個長大後的自己——額前黑色的劉海下有一道平滑卻不曾屬於自己的疤痕，上輩子的記憶嗎？
他的思維在夢中變得更為自由肆意，仿佛附上眼前當事人的自己身上，反而能更為客觀的覺察出這段記憶的細微末節下暗藏的情緒流動，徹底開啟了一場沉浸式的體驗。
“你是覺得無可救藥的食死徒，不可能再有能力發出守護神咒嗎？”馬爾福惡劣地笑了笑，語氣卻帶著些許自嘲。
青年波特瞬間眼裡閃過一絲不忍的柔軟，卻又繼續厲聲質問：“不想說就算了，好吧，我也不是很好奇。不過，偷偷秘密約我來護樹羅鍋島單獨見麵，說吧，馬爾福！你有什麼目的呢？”
持有魔杖與自己對峙的熟悉之人，有著一頭光澤矚目的淡金色頭發，此刻它不複往日一般總被他用發膠梳成平滑服帖的造型。
哈利反而更喜歡對方這更為自然微微有些胡亂翹微卷的頭發，馬爾福家族的風格有些過於克製禮節的古老迂腐做派，雖然優雅得體，卻少了些生動自然。
或許比起作為馬爾福而活的德拉科，純粹作為德拉科自己的他，更具鮮活的魅力。
眼前的德拉科也已經成長為更俊美迷人的帥氣模樣，可此刻他銀灰色的眼底卻是哈利所陌生的冰冷神色，語氣是自己不熟悉的十足的譏諷味。
“聖人波特，你這些幾年經曆了血洗的戰亂，卻依舊還是腦子如同臭大糞一樣，不會發育嗎？”他勾了勾嘴角，笑容沒有抵達眼底，嘲弄地說：“單槍匹馬的赴約，卻連魔杖都不知道帶一根？！”
“這不是已經失守被奪走了嗎？”
“......”
哈利瞥了一眼遠處霍格沃茨城堡上空不斷迸發閃爍的各種由於魔咒釋放造成的光芒，宛若一道道綻放的血洗煙花——殘忍又直白的陳述著，眼前的校園早就不複往日的和平美好，依然在經曆著殘酷混亂的兩方對戰。
可是，眼前的馬爾福卻因為自己陷入情緒的走神模樣，神色已經染上了暴跳如雷的前兆。
對方眉頭已經不自覺緊皺，可是比起惡狠狠的話語，對方手裡的魔杖依舊低垂而握，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做出進攻的舉動。
一瞬間，波特恍如回到了與對方針鋒相對卻又無限被吸引的校園時代，與遠處的戰火交織下，有種詭異的溫暖平靜和沉溺的虛幻美好。
“你是在走神嗎？！”馬爾福顯然不滿對方的這副神色恍惚又毫不設防的模樣，“你這個防備能力，居然還能在經曆這麼多戰鬥後沒有死掉，不得不說，真的是命運之神對你的眷顧！”
“我不是大難不死的救世主嗎？”哈利好笑卻包容地說，“可能幸運指數確實很高吧。”
“嗬嗬……”馬爾福發出一陣直白的冷笑，“世間的一切就算都有命數，也要遵從個等價交換吧，你不可能一直如此走運的，波特。”
“所以呢？你大費周章的用隱秘的方式給我留言傳話來此，不是僅僅就為了口頭詛咒我一番吧，馬爾福。”哈利不解地望向對方。
波特目光專注疑惑地看著對方，好似一位遊刃有餘的直白勇士直麵著未知的危險。
可內心深處，隻有自己知道——他心底隱忍的情緒，和隱秘的恨不得把對方刻入靈魂一般的凝視，已是最後的訣彆留戀。
馬爾福，這次你確實說對了。命運無法永遠眷顧任何人，最終會為此付出代價。
我大概，活不長了。
可這是我必然要選擇的坦然奔赴死亡的既定命運。
“呐，波特，離開這裡吧。”淺金色頭發的少年忍不住呢喃，此刻表情徹底卸下了所有虛偽的麵具。
“你在說什麼笑話。”
“我認真的啊，你不會不知道現在你們這邊的形勢已經在敗潰的懸崖邊緣了吧！”德拉科抿了抿嘴。
“所以呢？我就要像個懦夫一樣逃走嗎？”
他思索了半響，似乎在努力用更加不刺激對方自尊心和勇氣信念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語言措辭，再次聲音乾澀地開口：“唔，我是說你聽過一句東方國度的箴言嗎？叫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話雖然是異國俗語，卻也直白易懂，波特隻是差異於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委婉關心。
或許是他眼裡的詫異和探究太過直白，馬爾福耳根已經泛著紅，卻還咬牙切齒地說：“我不過是為了還你，兩年前畢業的時候，在有求必應屋把我從厲火中拉出來的情，我們就當扯平了！”
對方的目光太過專注，甚至讓他忍不住產生某種錯覺。馬爾福逃避避開了目光交錯下洶湧的情感，唯恐自己暴露了更多，隻引來更多自作多情的不堪尷尬。
他走到了一棵寄居著攀爬打鬨的護樹羅鍋樹下，揮舞著魔杖：“阿拉霍洞開！（Alohomora）”
巨大樹樁下，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樹洞緩慢變形後打開，他背對著哈利，看不清表情，卻少有的輕聲細語的說：“這是我之前設置的一個傳送陣，會直接抵達愛爾蘭一個人跡罕至的邊陲臨海小鎮。找到鎮上唯一的古董二手店的老板，你隻要對他說‘純正永勝’（Purity Will Always Conquer）；他就會給你準備好即可可以出發的遠航海船和船員們，送你和你的朋友們去北美大陸暫避鋒芒。”
雖然年少卻早就經曆各種狀況的哈利，此刻臉上也是難得的怔愣表情，這麼妥帖秘密的安排，顯然應該是精明逐利卻也懂得審時度勢的馬爾福家族留給自己追隨黑魔王的後手！
“你......”
“彆硬碰硬了，波特。非要撞到頭破血流也沒辦法成功。”馬爾福難得苦口婆心地勸說。
就算自己救了馬爾福一命，他也很難想象原來對方可以為了自己做到這種程度，甚至勸誡自己暫避鋒芒。儘管他早就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見證了被流言傳得麵目全非馬爾福殺死鄧布利多教授的真相——德拉科不算完全倒戈向黑暗勢力的敵人。
“不用了。伏地魔不是已經傳話了嗎？他在禁林等我，這是最後的了結了。”他輕輕搖頭，“你的方案隻能讓我跟最為親密的幾個朋友們一起逃脫。可霍格沃茨還有這麼多不畏生死跟黑魔王戰鬥到最後一刻的人們！”
“就這麼喜歡逞強做英雄嗎？救世主拯救不了全世界，也要做過最為虔誠的衝在最前麵的殉道者是吧！”馬爾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又再次變得生硬起來：“當我沒說，你非要送死，誰也攔不住死腦筋的白癡。”
“嗯。”他點點頭，“我就是認死理吧。”
“......” 馬爾福貝對方的固執執著氣得不行無語極了。
最後，他隻能將自己手裡的魔杖扔給對方，譏諷地說：“呐，就算要做個悲劇英雄，至少也得有個戰鬥的樣子吧。魔杖都被搶奪了，你準備赤手空拳的去？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無杖魔法可以像家養小精靈一樣收放自如了。”
哈利接過對方的魔杖。果然啊，德拉科，擁有著獨角獸羽毛山楂木魔杖的你，本質上依舊是個會心軟卻也不夠堅決的小混蛋。
“放心吧，你用除你武器打敗過我。”德拉科有些氣急無奈地說：“我的魔杖已經誠服，會聽你的命令。”
“那謝謝你了，德拉科。”哈利看著對方，釋然地笑了笑，“再見！”
“再見，哈利。”德拉科也同樣輕聲地說。
這一次他們不再作為熟悉的陌生人，叫著彼此的姓氏，而變成了一場熟稔的訣彆。
再見，或許是再也不見。
彼時的德拉科，並不知道哈利從鄧布利多留給斯內普教授的遺言裡，知曉了自己就是必須消滅的最後一片魂器的殘酷事實。
彼時的哈利，並不知道，德拉科早就與伏地魔簽訂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他隻是包容的等著自己磊落地實施大義地行為。但如果真的被黑魔王打敗捉拿。
德拉科之前鋪墊設計的計謀自然會發揮作用——他也可以假裝為愛發瘋囚困住哈利，然後在適時的時候救哈利離開，並早就在心底發誓會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此時的哈利，於這個記憶碎片的夢境裡半夜驚醒。他能夠感受到圍繞在兩人身上莫名的悲涼氛圍。可不知道前世全部狀況的當事人，並不知道這已經是曾經兩人最後一次活著見到對方。
兩個早就存了死誌的人，到死之前，都不曾明白彼此真實的心底隱忍和永不會告白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