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一個地上去被那太監挑選,選上的女子便會被安排站在右邊,給她一小袋的銀兩算是賣身入宮,選不上的自然就灰溜溜地離開。我瞧那太監握筆的姿勢都有問題,還硬是要裝個文人似的在宣紙上圈圈畫畫,把自己當個皇帝似的,真是可憐了那些紙張,可憐了那支筆呀。
冷不丁的,我的衣袖被人扯了扯,我納悶地轉過頭去看,原來是青淳,這才問道,
“怎麼了?”
她指指我的眉心,有些彆扭地問道,“你該不是後悔了吧,瞧你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舒展過。”
我撅了撅嘴,指指前頭的太監,在她的耳旁輕聲道,“他要是差我做事,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和他起衝突。”
青淳怔了怔,臉上掛著的擔憂不言而喻,“忍字頭上一把刀,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千萬不可胡來。”
我無奈地彆過頭去,俗話說得好,忍字頭上一把刀,忍過頭時無須再忍,意思就是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不是為了佩多學長,我又何必來受這等罪呢。
這不轉頭還好,一轉頭我在不遠處又看到一條不長的隊伍,前麵放著個案幾,案幾前坐著個人,這案幾前的人中年歲數,有些書卷氣,不像是個太監。
我好奇地拍拍站在我身前的一個麵善的小姑娘,開口問道,
“請問,那邊那個隊伍是做什麼的?”
那小姑娘朝著那邊望了一眼,然後了然地回答,
“哦,那邊在招收譯官,皇上最近常常思念已故的南懷仁先生,突發了興致想再請一位洋人老師教他洋知識,可惜請來的洋老師隻會說洋文,漢語說不甚好,無奈之下隻得在神武門外懸賞招納譯官進宮為皇上做譯洋文,誰知道這麼多日子過去了,還選不上一位,聽說啊,能夠入選的話,那可就算是人上人了呀。”
我細細地聽她說,然後慢慢地消化,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便自言自語地道,
“原來,皇上在招收翻譯官呐。”
那小姑娘猶疑地看我一眼之後又回過頭,調整心虛繼續排自己的隊伍了。
可我的心似是活了,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邊的隊伍走去,青淳一把拉住我,道,
“你這樣就脫離隊伍了。”
我無謂地朝她搖搖頭,“本來隊伍就不長。何況,我恐怕是找到了一條更好的進宮之路。”
說罷,我優哉遊哉地踱到另一邊的隊伍前,還沒上去請教那位案幾前的大人高姓大名的時候便被幾個麵露凶色的士兵給攔了下來,他們瞪了我一眼,指指征集宮女的隊伍道,
“你排錯隊伍了。”
我不客氣地回瞪他一眼,“你豈知是我排錯了隊伍?”
其中一個士兵嗤笑一聲,瞧我的樣子滿是不屑,“難不成你一介女流還想做譯官不成?”
我冷哼一聲,隻當他是沒見過世麵的古代人不與之計較,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行不行,不就是翻譯嘛,有何難。”
那兩個士兵麵麵相覷,坐在案幾前的中年人似乎也聽到了我們這裡的動靜,詫異地把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一副不敢相信,我就是招搖撞騙想要蒙混過關似的。
我皺了皺,直接衝著他不耐地道,“你們不是一直找不到譯官嗎,現在有人找上門來了卻又拒之門外。英語還是日語你們儘管考我好了,再不然你們把那老外叫來與我對幾句便是。”
那兩士兵倒是有點莫名,重複了一句,“老外?”
我恍然明白,對著他們解釋道,“就是洋人,把那洋人叫來與我對上幾句便知真偽。”
那中年男子思忖了半晌終是同意了,讓我在一旁等候,怕是真要把那老外喊出來了。我得意洋洋地看向青淳,她不知什麼時候也脫離了隊伍站到了我的身邊,在我的耳旁不溫不火地輕聲提醒道,
“伴君如伴虎。”
我瞥瞥嘴,無謂地道,“伴君如伴虎,那伴探監呢?”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副拿我沒轍的樣子。不久之後那洋人便隨著士兵從宮門裡走了出來,藍眼睛黃頭發,看來我能派上用處的是英文。
不用他先開口,我禮貌地上前一步與他打招呼,那英文的流利程度足夠讓清朝人對我刮目相看,當然,那洋人也像是找到了同類一般,為能夠遇到一個可以與自己順暢交流之人而雀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