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鶇最近覺得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道怎麼地,就像沒由來地一樣,她的心裡開始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她就這樣直直地坐在保健室的辦公桌前看著窗外,慢慢地回憶起不久前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件奇怪的事情。
那天淩晨她是被某種奇怪的力量驚醒的。一種強烈的,跟她上次她感覺到的那個召喚她回賽原河的力量,幾乎是一模一樣。
就那麼突然地,不斷地在某處發出強烈的呼喚召喚著她。
然後柴田鶇就開始有點不由自主地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好衣服,或者說是披好衣服,然後像瘋了一樣狂奔出自己的家門。
她當然知道自己沒瘋,反而像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得厲害。隻是她的身體有點不受自己的控製了。
那東西在一直地異常強烈地呼喚她,這也許就是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原因。儘管現在是淩晨兩點多,街上幾乎沒有一絲亮光,但那種力量卻仿佛像在她的身上牽了一根線一樣,指引著她一直往某個方向奔去而沒碰傷自己。
柴田鶇有點迷惑,難道又是一開始回來賽原河發現“那個”的地方?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因為她走的路線,和那個地方正好相反。
柴田鶇就更迷惑了,“它”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在快速奔跑了近十分鐘的柴田鶇忽然發現前麵某個公寓裡閃著藍色和紅色的亮光,細看之後竟然還有一些警察在那拉起了警戒線,來來回回地還有一些居民模樣的人在警戒線外好奇地往裡麵張望。
柴田鶇快步走上去,幸好現在是淩晨,並沒有多少人圍觀,警戒線外除了警察就是附近睡不著的老人居民。她順利地擠開為數不多的人群,探頭往警戒線裡麵看,然後驚訝地發現那裡好像躺著一個人,周圍還有好大一灘血。
是有人自殺了。柴田鶇不動聲色地聽著旁邊的人小聲議論,躺在那裡的死者,在淩晨一點多的時候,從公寓三十層高的樓頂一躍而下,“碰”的一聲巨大的聲響驚動了還沒睡的夜貓子們。在他們出來看到這恐怖的一幕後,迅速地報了警。
柴田鶇冷靜地聽著夜貓子們越說越誇張,不禁有點嗤之以鼻。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繪聲繪色地八起卦來。不過話說回來,賽原河的警方還真不負責任。八卦們說是一點多的時候報了警,但現在好歹也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吧?可憐的隻是那個死者,如果早點的話,也許還有救…
更彆說死了還白白地讓人當國寶一樣地圍觀了。
真是冤枉啊…
就在柴田鶇為死者感歎時,對麵的警戒線突然被撥開了,然後就湧進了幾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醫生和護士,在深夜裡顯得特彆突兀。他們快速地地擺放好帶來的醫療用具後,就開始對死者進行緊急搶救。但努力了一番後,醫生就不出她所料地無能為力地搖搖頭。
“有救才有怪啊,一個小時後才來到,不摔死也氣死了。”
旁邊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人頗為生氣地埋怨道。柴田鶇歎氣,的確,一個小時的間隔啊,怎麼還能活得了?
就在護士想要為死者蓋上白布的時候,柴田鶇無意地發現那個死者穿的竟然是賽原河中學的校服。
她嚇了一跳,中學生跳樓自殺,這可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事情。所以無論出於她自己的好奇心和作為老師的責任,她都應該過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誰。
於是她馬上警察們出示她的教師證,在例行地盤問幾句後,柴田動就很順利地進入了警戒線。
說實話她現在有點害怕,以至於走起路來都有點戰戰兢兢地。雖然她現在已經是成人了,但說到要親眼地近距離地看死者的遺容她多少還是有點害怕的。
畢竟是從二十層樓上跳下啊,不摔成肉餅就已經很不錯了。
柴田鶇假裝鎮定地乾咳了幾聲,然後伸起已經手心冒著冷汗的手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蓋在死者臉上的白布…
死者死去的樣子並不如想象中的恐怖,隻有嘴角邊噴出了較多的血液,臉色異常地蒼白外,她平靜的表情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淡淡的鬆了口氣後,柴田鶇確定了,這個人,就是賽原河中學部高一(b)班的水木菜菜。
水木菜菜…就是不久前才上了地獄通信的那個人。就在她跳樓前的一段時間,她拉掉了稻草人的紅線…
然後,就毫不猶豫地,從二十樓一臉平靜地“碰”一聲地跳了下來。
其實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更像是解脫般的表情,所以在她跳下來身體接觸到地麵的那一刻,她還是沒有痛苦地皺起了臉或者乾脆失聲大叫。
就像死亡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一樣。
柴田鶇仿佛看到了水木菜菜在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後依然表情依舊如初的樣子。
怎麼會呢…她隻是個孩子啊…
柴田鶇感到前所為有過的感覺。是心痛?
她不明白在現在這個時代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孩子們這麼痛苦難受,以至於她自殺的表情都是解脫的。難道現在這個社會,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她死了,離開了人間這個地獄,去往的,隻是另一個地獄…
柴田鶇不禁有點婉惜,歎口氣準備幫菜菜蓋上白布。突然,剛剛她以為已經消失了的呼喚又出現了。
而且,更為強烈。
柴田鶇突然站了起來,無意識般仰頭看向了夜幕中高聳的大樓。
是樓頂!
柴田鶇馬上頭也不回地轉身跑進了大樓內,這次不僅是因為身體有點不受控製,還有她現在也有點好奇了,這個一直呼喚她的,到底是什麼…
以及,為什麼選中了她而不是彆人。
終於到達頂樓了。柴田鶇拍拍胸口順順氣,即使是有電梯坐十八樓以上還是要人自己走。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環視了一下四周,到處一片黑暗,黑糊糊地讓她覺得得非常地不舒服。
也對,畢竟現在才是淩晨兩點多,有光才怪呢…
…對,有光才怪…那,圍欄邊的小樓梯上那白蒙蒙的是什麼東西?
柴田鶇慢慢地走了過去,她發現每走一步,那種呼喚就強烈一分。
所以,她基本上確定,呼喚她的東西,就在從樓梯上去的小樓裡。
柴田鶇摒緊呼吸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
她承認她現在非常地緊張,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偵探劇看到了最後時,凶手的真麵目就要浮出水麵了一樣,緊張得要命。
隻要再走三步,就能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噠、噠、噠。
到了。
柴田鶇抬頭,看向那神秘的白光。
那裡有著熒熒的白光,淡淡的散發著聖潔的光茫。
它飄渺迷離,淡淡的熒光就像是夢一般地不真實。
它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地上,但卻並不平靜。
柴田鶇瞪大了她的雙眼看著麵前這個發光的物體,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吃驚還是震撼。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在這安靜地發著白色熒光的,竟然是一株白色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