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白月光 “大黃走得很安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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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的哭聲,斷斷續續,偶爾夾雜幾聲哭嗝。

樓小禾身子沉沉的,卻睡不踏實:不隻因為哭聲,還為了身下那太過柔軟的觸感——一點也不像自己的狗窩。

她勉力睜開眼,盯著床頂的承塵瞧了一會兒,目光一動,繁複華麗的帷帳映入眼簾。

兀自望著精美的花紋和流蘇呆呆出了會兒神,這時餘光閃動,一偏頭,瞧見床帷外燭影幢幢。

她動了動,身上已覺不出疼來,小心翼翼爬起身,四下一掃:這是一張床,被褥衾枕織花繡錦,床很大,大得過了頭,足容得下十個她在上頭打滾。

樓小禾傾身挑開帷子,卻見外頭還垂了一重琉璃帳,珠光燦燦地晃著她的眼。

她愣了愣,輕手輕腳爬到床沿,腳卻沒有著地,寬大的踏板上鋪著軟氈,踩在上麵很舒服。

床前琉璃帳圍成寬闊的廊子,兩側放著憑幾矮凳,中間留出來一扇月亮門。

樓小禾心道:真闊氣。

哭聲持續傳來,她心中不安,躡手躡腳走下床,掀開琉璃帳,入眼處,華燭高照,一室通明。

“……豆豆?”

她循著聲音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小姑奶奶正一個人坐在地上哭。

“怎麼了?”

樓小禾慌忙跑上前,沒防備一雙腿軟綿綿,腳下一個拌蒜,撲跪在地,索性手腳並用爬上前去,扯著衣袖給她擦眼淚。

豆豆哭得一抽一抽,抬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抓住她的手語無倫次:“我還以為你死了,整個人血糊糊的……我來看你……屋子太大了……怕……吊著死人……怕……你成了死人……”

一通話說得含含糊糊七零八碎,但樓小禾聽懂了。

傳聞彭侯野犬睡覺時有個習慣,必得在床頭懸一個人,用刀在身上劃拉好幾道大口子,就這麼嘩嘩放血。

直到天明,魔頭躺在血泊裡蘇醒,頭頂是冰冷的屍體——非如此便睡不著覺。

所以豆豆想來看她,又不敢撩床帳子,生怕看到吊著死人,更怕看到她成了個死人。

“……”

豆豆平日裡看起來風風火火暴脾氣,但其實膽子小得要命,怕黑怕蟲怕打雷,跑來這裡看她,也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

樓小禾又感動又好笑,哄道:“好了,不哭了,我沒事,你看,好端端的,沒缺胳膊沒少腿,全須全尾……”

豆豆破涕為笑,上下看她,用力抹了一把鼻涕:“你這倒黴催的,這才剛來,怎麼得罪了那個姓沈的閻羅,他要對你下死手?要不是我留個心眼偷偷跟著,跑去找太歲神……啊不對,該改口,得喊天君。”

她忽然壓低聲音,碎碎念道:“說起來,這位爺是真個狂啊,竟然以天君自稱……嘖嘖,霸氣,真霸氣。”

樓小禾點頭附和:“嗯嗯,不愧是他。”

說著,話頭一拐:“方才你說,跑去找太——額,天君,路上就沒一個人攔你?”

“沒有啊。”豆豆眨眨眼,“還有幾個好心人特地給我指路來著。”

“……”

同樣是鳳麟洲出來的,一個在遭受非人迫害的同時,另一個卻像在自個家一樣來去自如……

詭異,太詭異了。

樓小禾不是沒有想到過,彭侯雖四處解救犬奴,但他們畢竟來自鳳麟洲,瓜田李下的,被疑心被提防終歸難免。

可那沈護法,究竟是怎麼從一群犬奴中,一眼就挑她出來開刀的?

總不能是因為她長了一臉衰相……

而且,來得實在太快了,她凳子都沒來得及坐熱,肉也沒能咬上一口,就被擄了去。

樓小禾捋了捋思緒:

聽那沈護法的話頭,口口聲聲“蓄意接近”,應當是曉得了來時路上,她和他們家老大搭話——嚴格來說是他們家老大找她搭話的事。

可當時這沈護法並不在場,也就是說……有人轉頭就給他打了小報告。

與此同時,豆豆能夠暢通無阻地跑去找彭侯求救,背後定然少不了貴人開道。

“獅子身中蟲,還吃獅子肉。”

模糊的想法漸漸清晰,呼之欲出。

這時,豆豆忽然激動起來,抓著她的手:“我可都瞧見了,天君方才替你出了一口惡氣——”

“拜見天君——”

門外忽然傳來動靜,樓小禾跟豆豆四目相接,兩個人登時慌得滿地亂爬。

“都下去。”

男人一發話,一屋子的人嘩啦全出去了。

等等……屋裡什麼時候杵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