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必有妖 “不挑食的都是好孩子。”……(1 / 2)

樓小禾心下咯噔,又一想,方才好像也不曾亂講話,豆豆更是一口一個天君,恭恭敬敬……

當然,眼下被這位“天君”嚇得夾著尾巴奪門而逃的,也是她。

——還有樓小禾。

樓小禾本來正往床底爬,聽到男人的命令,一個神龍擺尾跟上大部隊——要不說技多不壓身呢,在鳳麟洲練出來的爬功這會兒居然可可地派上了用場——她正沾沾自喜,沒防備膝蓋下一緊,卡住了。

低頭一看,原是褲腳被人給踩住。

她掙了掙,沒掙動……唔,壯士好腳力。

“勞駕,高抬一下貴足……”

這時眼前一閃,一隻手朝她伸過來,男人微微俯身,同時挪開了腳——

“起來。”

樓小禾隻聽見自己腦子裡相當誇張的,轟的一聲,旋即不由自主地把手遞過去,心想:哪怕被眼前這隻手拽著一起下地獄,她也認了。

“……”

……這紅鸞丹的戲,未免太多了一點。

紅鸞丹也好,芙蕖夫人也罷,樓小禾此刻都已再罵不動了。

她單純對一件事感到好奇:一個藥師,究竟背負著怎樣蕩氣回腸的傷情故事,又懷揣著何許不可告人的隱秘情思,曆經了多少個不眠之夜,搜腸刮肚,嘔心瀝血,才能搗鼓出紅鸞丹這種不可理喻不倫不類的糟心玩意兒……

想她餓了一天肚子,挨了一通毒打,這會兒倒好,滿腦子想的,居然是屁顛顛地跟人一起下地獄???

樓小禾曾在書中看到過,有一種叫獏的上古凶獸,專吃人腦乾子。想來將她這顆慘遭紅鸞丹荼毒的破腦子,挖出來拌勻乎了給人家喂到嘴邊,饒是那餓瘋了的,也少不了邊吃邊呸。

——她一邊牢牢握住男人的大手,一邊生無可戀地想道。

彭侯自然而然地牽著她,緩緩走向裡間。

他身量太高了,經過門檻時須微微側首,動作間,頸側繃出一條乾淨有力的長筋。

……樓小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簾帷一掀開,她便嗅見撲鼻而來的香氣,是熱騰騰的飯菜香。

她被領著恍恍惚惚坐下來,手腳不知要往哪擺,這時彭侯挨著她落座,伸手一觸桌上的白瓷茶注子,過手時將其溫了溫,倒一杯茶遞向樓小禾,道:“喝點熱的,暖暖。”

樓小禾連忙地接過茶盞,杯壁溫熱地貼在指腹上,茶煙嫋嫋柔柔地撲麵。

她神色忽然一閃,低頭去那看清清淺淺的茶湯,目光微顫,遲疑著抿了一口,溫熱清香的茶水滾過喉頭,潺潺地往心裡淌。

——是茉莉花茶。

樓小禾毫無防備,眼眶登時一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酸酸澀澀的感覺從心窩子裡鑽出來,一股腦直往眼底湧。

清晨時,一杯茉莉花茶險些要了她的命。眼下,一天之內不知第幾遭從鬼門關掙回來,等著她的,還是一杯花茶——

冒著白白的熱氣,盛在乾淨精美的細瓷茶盞裡,被人端著,穩穩地遞到她手裡。

樓小禾連忙低頭,大口大口地灌茶水,將眼底濕潤的脆弱不動聲色地隱去。

——定是那紅鸞丹又在作祟,她想。

“慢點喝,”彭侯看她一眼,說著,拿筷子夾了塊油亮紅潤的燜肉,輕輕擱到她麵前的碗裡,道:“嘗嘗。”

樓小禾用力攥著手裡的空茶盞,茶水的餘溫熨帖著手心,她呆呆望著碗裡的肉,好一會兒,“嗒”地放下茶盞,拿起筷子夾了肉,埋著腦袋兩三口吞下去,很快又伸出筷子——

手腕被一把扣住,男人嗓音微微發沉:“要麼吃,要麼哭,選一個。”

樓小禾渾身戰栗著,腦袋幾乎埋進碗裡,從彭侯的角度看不清神情,隻看到眼淚無聲地從下巴滑落,吧嗒吧嗒滴在桌麵上。

彭侯的話像是一根導火索,樓小禾終於再繃不出,肩頭顫動,手一鬆,筷子嘩啦摔在桌上,同時響起的,還有嚎啕的哭聲。

扣著樓小禾的大掌此時一僵,緩緩地鬆開了。

“……”

起初,見她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悄沒聲地吧嗒吧嗒掉金豆子,彭侯看不下去,有意讓她放開了哭。

這會兒,心頭卻升起一股疑似後悔的複雜情緒:這孩子太能哭了,扯著嗓子嚎了半天,越嚎越來勁,更難得的是,她不乾嚎,眼淚鼻涕奔流不斷。

彭侯默然坐了一陣,終於起身,微微弓下腰,伸手將人摟住,輕輕拍她的背。

安撫了好一會兒,懷裡的哭聲終於漸漸止住,兩隻胳膊冷不丁環住他的後腰,帶著哭腔的聲音嘰裡咕嚕:“天君,您特彆、特彆像我的娘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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