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
……隻要不開口說話,這張嘴幾乎可謂完美。
樓小禾眼睫眨了一下,沒有當麵駁他麵子,含含糊糊“嗯”了句。
身下的床不算大,但也不小,他們之間隔著半個人的距離,被子拱出一條大縫,嗖嗖漏風。
他眉眼彎彎,伸手拍了拍旁邊的床榻,“冷嗎,過來。”
彭侯平日裡臉上總帶著幾分笑意,或深或淺,但笑容上總像凝了層薄薄的冰霜,拒人千裡。
此時許是因為那虛弱的病氣,襯得他眉目柔軟,宛然可親。
樓小禾確實很冷,遲疑了一下,蹭著湊上前去,立即被圈進一個熱乎乎的懷抱裡。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無意識地又朝人懷裡貼緊了幾分。
“不高興?”
樓小禾一愣,搖了搖頭,嘴上卻禿嚕了兩個字:“有點。”
“……”
彭侯笑了一聲,胸腔輕震,“因為我攔著,不讓你追美人?”
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彭侯說的是什麼。
“沒有,不是因為你……”她胸口悶悶的,換了個話題,“那天,我一下就發現了豆豆被陰魅附體……你可知為何?”
她說著那天,仿佛已過去了很久,而冥鴉甕中季節更迭,於外頭的世界不過彈指。
“小禾冰雪聰明。”抱著她的人毫不猶豫答了一句。
麵前的懷抱太溫暖了,樓小禾整個人放鬆下來,沒有像往常一樣腹誹他,而是抿著唇笑了兩聲,“那本小雞吃綠豆的書,就這麼教你的?要讓姑娘喜歡你,老這樣亂誇硬誇,可行不通。”
她笑的時候,鬢發滑落下來,搔得她額角癢癢的,正要動作,碎發卻被一隻手輕輕撥開去。
“我沒有。”彭侯的嗓音響在頭頂,聽上去竟有幾分鄭重意味,“誇你的話,字字真心。”
從第一次見麵那回,樓小禾就覺得,這人的聲音很好聽。
若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可以用耳朵嚼巴的蘭花豆,越嚼滋味越長,總也膩不了。
而他的懷抱又這樣熨帖,像溫暖柔軟的一汪泉水,將她整個人泡在裡頭,連頭發絲都愜意。
樓小禾愜意得幾乎忘了形,她動了動脖子,仰起臉,作勢要看彭侯的眼睛,“是麼,那讓我瞧瞧,嘴巴可以扯謊,眼神卻騙不了人——”
動作間,彭侯也正低頭看她,鼻息交錯的瞬間,樓小禾柔軟的唇瓣擦過對方瘦削的下巴。
僵了一瞬,她飛快地垂下頭,將腦袋整個埋進彭侯胸口,像隻鴕鳥,一動不動。
“瞧清了麼,我可有騙你?”彭侯語聲聽不出波動,手中不斷把玩著樓小禾的頭發,黑亮的發絲在指節間隨意纏繞。
蘭花豆脆脆香香,樓小禾卻隻感到牙疼腦熱。
她不吭聲,左耳耳廓忽然被輕輕捏了一下,“被占便宜的是我,你紅什麼。”
她依舊不吭氣,腦袋死死抵著彭侯的胸口,儼然打算鴕鳥到底。
大魔頭似乎歎了口氣,很輕,緊接著開始咳嗽,嗽聲起初微弱,轉瞬變得劇烈,仿佛恨不能將肺整個咳出來。
想到彭侯那病懨懨的麵色,樓小禾終於還是沒忍住,從他懷裡撤開去一些,仰起臉詢問道:“你、你怎麼了?”
說著,一壁撐起上半身,抬手替他拍背順氣,皺眉道:“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一點不懂事,謝使者千叮嚀萬囑咐,可見反噬非同小可,你倒好,仗著自己死不了,瞎胡來。方才不見你人,可是背著我又乾了什麼好事……”
她這些話其實憋了許久,找不到機會說,這會兒趁著彭侯咳得一塌糊塗,總算一吐為快。
彭侯終於緩過來,呼吸複歸於平穩,他依舊側躺著,眸光微抬看向樓小禾。
“好事麼……確有一件。”他道,嗓音沙啞。
樓小禾心頭一跳。
“篤篤。”
門響了。
“大壯!大壯在嗎!”劉管家扯著嗓子嚷。
樓小禾還沒反應過來,彭侯已一陣風似的卷下了榻,門開處,劉管家的聲音隨著北風一道吹進屋裡,風風火火的,“哎,奇了,外頭來了個貌若天仙的小娘子,說要找你,帶了半院子的大禮,瞧著像是下聘,你快看看去,莫要讓你家婆娘曉得了,悄悄地去——”
許是樓小禾投去的目光太過強烈,劉管家終於察覺到了這邊,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眨巴眨巴眼,道:“此等好事……不如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