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你 “罵的什麼,大點聲,聽不……(1 / 2)

樓小禾的鬼哭狼嚎於群山間回蕩不休,她翻山越嶺奪命狂奔,身後猛虎窮追不舍,漸漸地,除了耳畔的烈風,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彭侯靜立於獸籠旁,看著那道瘦小的身影矯捷如兔,接連翻過好幾個山頭,將威勢逼人的猛獸一次又一次甩在身後。

如果忽略掉那在風中亂響的哭嚎,這一幕可謂賞心悅目。

彭侯腦海中浮現龍爪槐蒼翠的樹影,樹影之下,樓小禾朝他伸出一根小指,她對他說:“那正好,我呢,是必須要活下來的。”

……

樓小禾魂不附體跑了不知多久,山路崎嶇,身後那凶悍的大蟲又不知疲倦越追越緊,她慌不擇路間,拐進一條幽深的小道,地上亂石荊棘遍布,還沒跑兩步,就被絆了個狗吃屎。

樓小禾上氣不接下氣,心臟狂跳,四肢發軟,咬著牙七手八腳正要爬起來,肩頭一痛,大蟲粗重的喘息就在頭頂,利爪深深地嵌入肩膀,登時血流如注。

她用儘全身力氣也動彈不得分毫,索性眼一閉,心一橫,右手在地上飛快畫了一道符……

肩頭的爪子陡地燃起一團焰火,她趁大蟲驚慌抬爪的空當,一個翻身鑽了出來。

正在此時,破空聲傳來,數道枯藤將大蟲七纏八繞綁作一團,連嘴也箍得死死的。

樓小禾驚魂甫定,眼看虎爪上的火苗越燒越旺,她挺身躍起,奔上去連踩帶踢,好容易才將火滅了下去。

一口氣還未鬆到底,她忽感不對,狐疑轉頭,就見自己後背的衣料不知什麼時候著了起來……

……

不遠處的荒草間,彭侯默然駐足,望著滿地打滾的樓小禾,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想什麼。

樓小禾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時,一轉身,就對上彭侯朝這邊投來的目光。

他們之間隔了一段距離,加之夜色深沉,樓小禾其實什麼都看不清。

但壓根不消看,她也曉得,彭侯此刻定然是一副好整以暇饒有趣味的缺德模樣。

雖然不願承認,但白日裡,彭侯那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她其實是心疼的。

但事實證明,心疼男人,是要倒大黴的。

這個壞種,眼下身體大好了,來勁了,開始換著花樣消遣她。

樓小禾站在原地,氣喘籲籲,隔著夜幕,與彭侯無聲相望。

夢中見過無數次的人,本以為此生絕無可能再相逢的人……此時就站在她的對麵。

明明是一樣的臉,卻又判若兩人,叫她不敢相認。

若要說真有什麼沒變的地方,大概隻有這一點了: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這個人總在與她背道而馳。

——她狼狽不堪地求一線生機,他頭也不回地向著死路。

死去的白月光活過來了,樓小禾本該狂喜,可胸口深處傳來的陣陣鈍痛叫她呼吸困難:就在剛剛,當著她的麵,仿佛那個少年又死了一次。

她眼眶發燙,捏緊了雙拳,忽然拔腿朝著對麵的人狂奔而去。

山間的晚風拂過樓小禾滾燙的眸子,涼風似乎起於很遙遠的地方,那裡有著她做了八年的一場舊夢,現在夢碎了,風息跋涉過千萬裡,戴月披星,還她一場清醒。

一往無前的腳步踏起紛揚塵土,樓小禾撲向那人,惡狠狠地撲向他……

男人被撞得往後傾了半步,旋即穩住,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人,他感到樓小禾用力踮起腳,下一瞬,側頸處傳來一陣溫熱,很快,尖銳的疼痛感從那處溫熱裡驟然綻開。

彭侯渾身一僵,卻並未推開懷裡的人,頸間滑落幾滴濕熱,他道:“……又哭了?”

樓小禾似在啜泣,腳跟落下來,額頭用力抵著彭侯的胸口,嗓音含糊:“凶手。”

就在剛剛,彭侯親手殺死了八年前的那個少年,一劍封喉,沒有見血。

這兩字太模糊,彭侯並未聽清,他摸摸樓小禾的頭,語聲含笑:“罵的什麼,大點聲,聽不見。”

樓小禾帶著哭腔,嘰裡咕嚕了一串:“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是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你這個凶手……”

彭侯任她胡言亂語,伸手撩起她背後幾縷被火啃得焦爛的發絲,“這麼漂亮的頭發,怎麼燒壞了?”

又看一眼她肩頭被虎爪抓傷那處,“大黃傷著你了?疼不疼,我把它烤了,給你做夜宵出氣,你看如何?”

“……”

她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腹誹。

這老虎叫什麼不好,偏偏叫大黃。

你把人家從籠子裡放出來,不就是告訴人家:夜宵準備好了,新鮮的,快吃。

這會兒想一出是一出,倒要把人家烤了來做夜宵吃,還說什麼替她出氣……

樓小禾滿腔的幻滅感和悲傷之情轉瞬消弭無蹤,一股熊熊的怒火在心口大燒特燒起來:今夜,就是彭狗死期!

“累壞了吧,走,帶你去解解乏。”彭狗牽起她的手,笑吟吟。

樓小禾渾身的皮登時繃緊了,警惕地瞪著他,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彭侯抬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你告訴我,要怎麼樣你才能消氣?”

說著,偏頭看向某處,目光幽深。

那裡躺著被五花大綁的大黃,樓小禾分明聽見,猛獸嚶嚶哭泣的聲音。

“……”

這時彭侯抬步,作勢要鬆開她,儼然下一瞬就要原地烤大蟲,樓小禾一下就把人給拽住了,“你把大黃……”

她想說放了,但這大蟲到處亂跑吃人可就壞了,又想到這老虎有名字,方才借著火光,瞧見它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乾乾淨淨,會不會是哪個養的靈寵……

“那什麼,大黃是誰給取的名字?”她試探問道。

彭侯道:“沈渙。”

“……”果然。

沈渙對彭侯,可謂拳拳忠心,彭狗倒好,人家養的好好的靈寵,他說烤就要烤。

實在喪心病狂。

樓小禾簡直不想再看這敗類一眼,偏過臉去,麵無表情道:“你把人家鬆了綁,好好給沈護法送回去。”

她這話就沒給好氣,然而剛剛大哭過一場,鼻音很重,有氣無力,說話時哼哼唧唧,聽著就跟在撒嬌似的。

彭侯似乎很受用,“好,聽小禾的。”

樓小禾默默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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