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歪了歪頭,“不會吧,除了滋味壞些,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妙妙和小雲瞧著也沒什麼反應。”
樓小禾聞言,呆了好半晌,嘴角抽搐:“難不成那藥……你們都在喝?”
“嗯,托你的福,每日三碗。”順子接過話頭,陰陽怪氣。
“……”
豆豆瞧著倒是挺開心:“據說是滋補佳品,利身良藥,天君特命柳護法專為你研製的,許是思量著要一視同仁有福同享,便下令讓大家都分著喝點。”
“……”不是,他有病吧?
再怎麼滋補利身,八十歲的老太喝壯陽藥???
順子皮笑肉不笑:“是啊,小德子喝得美滋滋,豆豆更是一次乾兩碗。”
豆豆訕訕一笑:“嘿嘿,不喝白不喝,我感覺那藥確實是好東西,這兩天睡得都更香了。”
樓小禾:“……”
算了,她老人家開心就好,不管是人是妖,上了年紀都是這樣的,對藥膳補品什麼的,天然有一股狂熱的執念,說也說不聽,沒法子。
但樓小禾總覺得這事哪裡不對,不,應該說哪裡都不對。
順子走在前頭,不知不覺將她們帶著到了一無人處,麵色頗嚴肅,朝她二人低聲道:“我從懸壺堂和煉器司處……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樓小禾立即想到昨日在懸壺堂見到的那人,心頭一動:“怎麼說?”
豆豆見他二人神神秘秘的,登時豎起耳朵來。
“煉器司新鍛了一樣法器,出自彭侯之手,能將碎屍或肉泥修複成一具完好無損的身軀,隻是過程異常痛苦……被修複之人不斷發出厲聲嚎叫,整整好幾個時辰,慘不忍聞。”
樓小禾不由自主一哆嗦,“……可靈根都碎了,就算身軀修複了,也活不過來吧。”
靈蛇索絞死之人,靈根儘碎,要起死回生,談何容易。
順子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神情相當陰森。
豆豆:“不是……他在笑什麼啊,表情好可怕。”
樓小禾:“……吃糖麼?”
她從懷裡摸出把花生糖,遞給豆豆。
順子維持著他那陰森可怖的笑容,語氣相當興奮:“懸壺堂有一種蠱蟲,能修補殘損的靈根,但隻是暫時的,維持時間很短,且失效時,靈根當初怎麼碎的,便會以同樣的方式……再碎一次。”
樓小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嘎吱嘎吱嚼著嘴裡的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忽然想起,昨日阮從善對她說的一句話:“你要知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她原還覺得,彭侯在此道上被姓阮的壓了一頭,現在看來,卻是她武斷了。
一個人,若沒有切身體會過死亡,說什麼生不如死……委實大言不慚。
可彭侯不同,沒人比他更懂死亡是何等滋味了,他口中的生不如死,四個字,字字如鐵板釘釘,閻王也不敢拂逆。
樓小禾忽然想起,這一整天,除了早膳前彭侯露了次麵,其他時間都不見他人影,也不知在忙什麼,竟然沒再耍花樣讓自己把他殺上一殺。
古怪,實在古怪,昨夜的彭侯就很反常,樓小禾心裡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豆豆在邊上一頭霧水。
樓小禾看她,嘴張了張:“……糖好吃嗎?”
豆豆點頭,砸吧著嘴,笑得見牙不見眼。
樓小禾看著她,眼前依稀閃過一張臉,上麵爬滿皺紋,牙齒早已掉光了,嘴巴抿進去,笑起來整張臉皺成菊花,眼睛彎彎的,像月牙。
那是八年前,那時候,樓小禾跟著娘親,叫她豆婆婆。
那時候,豆婆婆和所有人一樣,基本不和娘親,也不和自己說話。
但樓小禾發現,豆婆婆常常對著自己笑。
在她打個噴嚏,大鼻涕掛下來的時候。
還有她學著小德子的模樣吐口水,不小心吐到自己臉上的時候。
以及她跟著娘親哼曲子,唱著那句走調的:“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
許許多多的時候,豆婆婆總默默地在一邊,望著她,笑眯眯的樣子,有時候笑得嘴巴咧開來,樓小禾一看,沒有牙。
她跑去問娘親,娘親同她說:“像你豆婆婆那樣的,才是真正有福氣的妖。”
樓小禾似懂非懂:豆婆婆沒有牙,但是有福氣,福氣好像是比牙還要難得的好東西,那既然這樣,沒有牙便沒有牙吧,也沒什麼要緊。
“對了,你幫我個忙,打聽件事。”樓小禾對順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