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的味道 “謝我什麼?”(1 / 2)

樓小禾與豆豆二人分開後,心血來潮般,憑著記憶獨自走到了北湖岸邊的那片鬆樹林。

彭侯沒有騙她,一路上,紅果綠葉的天門冬隨處可見。

鬆樹針葉上泌出雪白的結晶,油亮亮的,她彎腰從地上拾起一根,嘗了嘗,是甜的。

林子裡全是古鬆,樹根粗虯,樹冠宛如巨傘,鬆塔一個個的,更是比拳頭還要大。

樓小禾時不時從樹底下撿顆鬆塔,直接掰開了,用牙咬裡頭的鬆子,咯嘣咯嘣地,殼也不吐,吃得很香。

一路吃一路撿,不多時,便撿了滿懷滿袖。

她走得慢慢悠悠,像信步閒逛,又仿佛在等什麼人。

一陣風過,鬆香沁脾。

倏地,樓小禾耳朵動了動,猛然轉過身。

眼前飛快地一花,她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登時和對麵的人麵麵相覷起來。

豆豆手裡抓著塊大石頭,正高高舉過頭頂,一臉“我砸死你個壞東西”的發狠模樣還來不及收回去。

“……”

“聶霸來遲!”

忽然冒出來的男人腳下踩著個頭破血流的身影,大聲喊道。

“不遲不遲,甚是及時。”樓小禾笑嗬嗬地擺手。

一邊說,一邊走到豆豆麵前,將她手裡的石頭接過來,扔到地上的草叢裡,拍拍手,“怎麼跟過來了?”

豆豆回神:“我突然想起來一些話,要叮囑於你,就跟著過來了……然後就見這人鬼鬼祟祟地尾隨你。”

她說著,目光瞟了一眼草叢裡的那塊石頭,似乎對於方才被聶霸搶了先手的那一擊頗感遺憾。

聶霸抬腳踹了地上的身影一下,將那人踹得翻過身來,他掃一眼,登時變了臉色。

“認識的人?”樓小禾問。

聶霸略略一頓:“沈渙的部下。”

對柳含煙,聶霸一口一個柳護法,恭恭敬敬,換了沈渙,便是連名帶姓,一點不客氣。

可見這姓沈的人緣有多差。

樓小禾蹲下來,伸手擦了擦那人眉眼間的血跡,對上一雙憤恨無言的眼。

她努力回憶了一番前夜無意間撞上的那雙眸子……對不上號。

她偏頭看一眼聶霸,試探道:“既是沈護法的人,那便交給沈護法處置去吧。”

果不其然,對方硬邦邦地:“當先稟告天君。”

這聶霸很有些固執,從今晨起便寸步不離地跟著樓小禾,連上午聽學那會兒也杵在她邊上,滿臉戒備,像個門神。

樓小禾好言勸他低調一些,暗中跟隨,他壓根不聽。

樓小禾於是心思一轉,將彭侯搬了出來:“你家天君命你來保護我,又不是監視我,你這樣大張旗鼓,人家還要以為我犯了什麼事……回頭傳出什麼風言風語,我倒是沒什麼,可對你家天君影響不好。”

一席話後,聶霸這才應了下來,低調地潛伏在暗處,正成全了樓小禾的一計“引蛇出洞”。

但把蛇往彭侯那兒引……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樓小禾意不在此。

“天君日理萬機,怎好拿這樣的事情去煩他?上回沈護法擅自行事,天君就氣得不輕,這回事情若再鬨大了,沈護法免不了受罰丟麵子,與此同時,被手底下的人一而再地無視違逆,豈不也叫天君威嚴掃地?”

樓小禾一番話,聽得豆豆一愣一愣的,聶霸也終於麵色鬆動。

她趁熱打鐵道:“沈護法鐵麵無私,自不會徇私護短的,大可以把人交給他,不必驚動天君。當然,若要周全行事,便央請柳護法做個見證也好。”

柳含煙絕不會輕輕放過此事,且比起彭侯,她情緒穩定,頭腦清醒,顯然是最佳人選。

聶霸終於頷首:“公子所言有理。”

說著,一手提起地上那人,一手抓起那人的劍,看向樓小禾,意思是要一同去懸壺堂找柳護法。

樓小禾了然,笑了笑,道:“且勞你到旁邊等我一等,我家姑奶奶有幾句體己話要說,不消太久。”

聶霸依言去了。

樓小禾轉身,抬手替豆豆摘去發間的草絲,笑問道:“什麼話這麼要緊,還要追過來說?”

豆豆愣了愣,才道:“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說讓你好好聽天君的話,順著他的意,彆惹他不高興。”

“……”

樓小禾沉默片刻,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她曉得豆豆在想什麼。

她和順子方才說的話,豆豆顯然回過味來了,彭侯反複虐殺阮存信的那些陰毒手段,萬分駭人,豆豆放心不下,生怕樓小禾一個不小心觸到這尊活閻羅的逆鱗而倒黴遭殃,這才忙忙地又追上來叮囑她這些話。

樓小禾從懷裡摸出來一大把鬆塔,捧給豆豆,道:“你牙口不好,這些拿回去,讓順子剝好了一起吃。”

豆豆見她神色如常,懸著的心放下來稍許,笑了笑:“我現在可使喚不動他了,成天見地埋在書堆裡,發奮著呢,哪有閒心伺候我這老太婆啊。”

嘴上這麼說,卻殷殷地從樓小禾手裡將果子接了過去。

樓小禾也笑:“你跟他說,柳護法說了,鬆子補腦,他定巴巴地剝著吃,你跟在旁邊,蹭點。”

說著,又往她衣襟裡塞了好些。

豆豆笑得眼睛眯起來,連連點頭,“從前怎麼沒發現呢,你小子這麼滑頭。”

樓小禾看著她,眸光定定的,“這就叫滑頭了?方才那人要害我,我其實早知道,聶霸也是我特意安排在暗處的,就為了引他現身。”

她一副“我聰明吧”的嘚瑟口吻,豆豆失笑:“真是長大了,非但心眼子多了,臉皮也厚不少。”

“是啊,我已經長大了。”樓小禾語氣平淡,“倒是你,我的姑奶奶,這麼多年了,也不見老,像什麼話。”

豆豆動作一僵,怔怔地望向樓小禾,發黃的眼珠裡瞬間湧上淚意,她雙唇顫動,說不出話來。

良久,壓抑不住的淚水決堤而出,手上一鬆,鬆果嘩啦啦落了滿地。

樓小禾蹲下去,一枚枚重新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