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死 “就一下。”(1 / 2)

樓小禾餘光飛快瞟了一眼,乾坤袋已隨咒收了起來。

她悄悄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彭侯。

他眼睛裡的血絲褪了稍許,但依舊紅得驚心。

頭頂的手掌沿著鬢發往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方才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仿佛也被這隻手妥帖地接住 。

樓小禾無意識地把臉埋進去,蹭了蹭,微涼的鼻尖觸到掌心,乾燥溫熱的木頭香氣很好聞,她深深嗅了一口,又一口。

“香嗎?”

“嗯嗯,好香好好聞。”

男人的輕笑聲。

“……”樓小禾僵住,梗著脖子遠離那隻手,“你來啦。”

除了上回從冥鴉甕裡出來時病懨懨的,彭侯平日裡氣色都很好,尤其和沈渙站在一起時候,被後者森白的麵色一襯,他小麥色的皮膚,還有那雙又黑又亮的眸子,瞧上去神采奕然,很精神。

也許正是被他這副過於光彩照人的皮囊所迷惑,樓小禾很多時候會大意,忘記他本性是多麼惡劣。

但此時的彭侯,臉色透著幾分沉鬱,尤其那雙眼,看過來時,黑得發沉,不似平常清亮。

樓小禾看一眼廚頂的蓮花漏,“馬上就過戌時了,早些就寢吧。”

這些天以來,除了從冥鴉甕出來那日小睡了一回,她就沒見彭侯合過眼。想來臉色不對,多半是因為缺覺,熬的,加上他今日一整天在煉器司裡憋著勁花式扒人皮什麼的……肯定很累吧。

說起來,她今天也很充實,上午下午都在學堂聽學,正好趕上柳含煙的課,講了大家都很感興趣的蠱術。午飯時分還去了趟彭侯的書房,看了會兒醫書。晚上就跟彆提了,被大黃狂追著翻了不知多少個山頭……

但她總隱隱感覺少了點什麼,又想不起來。

彭侯手指探入她的發絲裡,揉了揉,鬆開她,“先喝藥。”

說著,就見桌上多出來碗黑漆漆的藥汁,還有盤東坡燜肉,每塊肉都用荷葉夾夾好了,看著像是剛出鍋的,冒著熱熱的香氣。

“……”

是了,不少彆的,就少這碗壯陽藥。

他自己狀態那麼差,居然還惦記著喂她壯陽藥,且貼心地在大半夜打包了份墊肚子的夜宵回來……

樓小禾心情相當複雜,那句“這破藥我就不能不喝嗎不喝會死嗎好吧那我選擇死掉”就在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怎麼不吃?”

見她不動彈,彭侯俯身下來,隨著他的動作,光線晃動,樓小禾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

“……”彭侯好香,比肉香。

小紅這家夥是越來越癡漢了。

樓小禾含糊道:“這麼晚了,燜肉太油膩。”

她現在聞見肉味就反胃,若不是彭侯身上的氣味壓一壓,她恐怕要忍不住吐出來。

樓小禾從懷裡掏了掏,摸出來聶霸送的那隻乾坤袋,從裡麵端出來碟烤饅頭,覺得會噎,又抓出來好幾把水靈靈的野果,“我有吃的。”

好在有聶霸的乾坤袋,她這兩天把一些吃不完的,還有隨手搞來的食物都往裡頭攢,還能保鮮,實在很妙。

烤饅頭是豆豆特地給她帶的,野果是從路邊的樹上摘的,不知道是什麼果子,紅彤彤,模樣水靈,瞧著就很可口,許是這裡的人吃喝不愁吧,滿樹的果子無人問津,落了一地,被路人踩得稀巴爛,她見了覺得可惜,便順道摘了好多。

樓小禾正要把烤饅頭送進嘴裡,頓住了,看一眼樹樁子似的彭侯,“你要不,也坐下來吃點?”

彭侯聞言,竟真就在她旁邊坐下了,貼得很近,衣料擦著衣料。

樓小禾有些不自在,猶猶豫豫地抓起一小把紅豔豔的果子,在袖子上擦擦乾淨,緩緩朝他遞過去。

彭侯竟真就接了過去,並且……吃了起來。

樓小禾呆住。

上次見彭侯吃東西,還是在冥鴉甕裡,那碗“確實喝不慣”的湯——就抿了一小口。

此刻他似乎吃得很香:果子小巧玲瓏,一口一個,彭侯吃相很斯文,漂亮的嘴唇微微抿著,細細地嚼,飽滿的汁水滲出來,將他淺淡的唇色染得一片水紅。

樓小禾舉著手裡的烤饅頭片,喉頭動了動,兩眼發直:

這果子絕對很好吃,她想。

樓小禾雀躍地朝桌上的果子伸出手——

“有毒。”彭侯扣住她的手腕。

“……!”

樓小禾猛然轉頭,眼神驚恐:那你還吃?還不快吐出來!

彭侯對上她的目光,眼裡浮現一點笑意,兀自嚼著鮮紅多汁的果肉,笑得好整以暇。

“……”對了,彭狗百毒不侵。

樓小禾悻悻地啃饅頭,噎住了就灌一口藥,神情鬱悶。

好容易把藥送下肚了,她忍了忍,沒忍住,朝彭侯問道:“好吃麼?”

樓小禾吞了一下口水,看見彭侯把最後一顆果子送進嘴裡,他說:“難吃。”

“難吃你還吃?”還吃得這麼乾淨……

“因為是小禾給的。”

彭侯說著,抬手擦了擦樓小禾嘴角,上麵沾著藥漬。

樓小禾心臟怦怦亂跳起來,隨口道:“好晚了,睡覺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盤東坡燜肉塞進了乾坤袋。

“好。”彭侯對她笑,牽起她的手,緩緩往床榻走。

樓小禾乖乖被他牽著,似乎絲毫不覺“和一個男人手拉手去睡覺”這個事有何不妥。

走到床邊,彭侯忽然駐足,偏頭問她:“你想睡裡側,還是外側?”

樓小禾一懵,好一會兒,才說:“……外側吧。”

一會兒中途若有什麼變故,便於逃跑。

很快又想:若真出了什麼事,她又豈能指望在大魔頭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等等,她為什麼要逃跑?彭侯要是知道自己為了殺他這麼努力,想必要高興地笑死。

話說,他今晚好奇怪,睡裡側還是外側什麼的,這種事也要問的嗎?

胡思亂想間,彭侯已率先上了床,“過來。”

樓小禾呲溜爬到了彭侯身邊,動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

小紅最近很是猖獗,她須得打起精神來,謹防她胡作非為。

一隻手伸向床角的被衾,“小禾疊的被子很漂亮。”

樓小禾每日裡起床有個習慣,隨手把被子疊成一個豆腐塊。

這件事從小做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拿來誇。

彭侯說著,一邊將被子蓋上,手臂環著她的肩,抱著她躺下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其實有時候,也不完全怪小紅。

樓小禾後知後覺,開始不自在起來,耳朵漸漸升溫。

這時,彭侯眸光陡然一暗,樓小禾甚至來不及反應,眨眼功夫,衣領就被扒得敞開來,彭侯盯著她胸口處的肌膚,目光瞬也不瞬。

“看、看什麼?”樓小禾下意識按住了左肩上的意料,那裡有柳含煙同她結契時留下的齒印,絕不能被彭侯看到。

彭侯忽然伸手,指腹在樓小禾鎖骨下方輕輕摩挲,“這是什麼?”

樓小禾低頭看了眼,略略鬆了口氣,“沒什麼,就是塊胎記,生下來就有了。”

彭侯的目光終於從那枚鎖印上移開,他看向樓小禾,眼神很深,“亮了一下。”

“……什麼?”

他的指腹在鎖印上不輕不重摁了摁,“你的胎記,剛剛在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