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那樣,不知道哪裡湊了些木料搭起來的,很難看,也很沉,不過穩。
畫架下麵還有個巨大的板子,遙遠開始以為是畫板,小歐拖出來一半才發現是副油畫,隻是正麵
撲在地上,看不見。
遙遠蹲下去掀,“畫的什麼?”
小歐嚇了一跳似的說:沒,沒什麼,我亂畫的。
遙遠瞧瞧他可疑的表情,覺得很有趣,伸手擋他,“還挺不好意思的?我隻看一眼。”
說著又去掀,小歐伸手過來抓他的手,收肘的時候冷不丁一肘拐到遙遠的傷疤上,拐得他一口氣
岔了,疼得眼冒金星,差點趴在地上。
那一瞬間遙遠想,那幅畫上,大概就是對小歐來說很特彆的人。
他畫過邵徵宇。
是一幅很小很小的水粉。
吃過晚飯,默默回房,輕輕合門,拿出很大的作業本鋪在上麵,顏料盤藏在抽屜裡,一天一筆,
一點一點畫出來。
他就這樣把那個人慢慢畫進心裡。
當流暢的線條在延伸,他總能回想起這天課間對方站在自己身邊說話時候的模樣,吃飯時搶著去
排隊,看見自己猛招手的模樣,午間躺在沙沙作響的樹蔭下,雙手舉向天空,胡亂比劃著,把交
響曲哼得像小調的模樣,下午放學在球場上飛奔,時不時朝自己望過來的模樣。
每一個瞬間,都不儘相同,有些時候是淺綠的邵徵宇,有些時候是水藍的邵徵宇,有些時候是火
紅的,有些時候也是黑的……
他一遍一遍摹著,深淺不同的顏色順著細細的線條延展,一層疊著一層,最後拿出來,卻看不出
最初的狀貌了。
他有些沮喪,想要丟掉它,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一把搶了去。
“這個明明是我嘛!你為什麼丟掉?”
邵徵宇把他舉過頭頂,很好的陽光撒下來,畫麵交疊著彩虹的顏色。
“不是!”他氣急,否認。
“怎麼不是!這裡是手,這裡是指揮棒。打的是四四拍。”
“我說了不是!”他氣急敗壞去抓,卻被蠻橫地抱住。
“我說是就是。”邵徵宇毫不猶豫地說,然後埋下頭去吻他。
“我們以後會有一個大大的房子,我要在後花園種滿玫瑰,做一個可以看見星空的透明天頂,你
就在那裡畫畫,累了就和我一起看星星。”
邵徵宇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好像真的倒映了漫天星光。遙遠緊緊抱住他,心貼著心,他記得自
己似乎哭了,因為他想,自己再也畫不出邵徵宇了,他已經被自己刻到心裡去了。
我不看就是了。後來遙遠對小歐說。笑著背過身去。
有個聲音提醒他,你不可以再進一步了。
那天晚上,小歐送他回家,扭扭妮妮送他一個杯子。是白坯的陶杯,但上麵畫了他的畢業設計,
“下軸線畫歪了……”小歐愧疚地說。
沒關係,遙遠笑笑,然後跟小歐道晚安。
洗澡的時候,遙遠看看被小歐拐到的地方,有個小小的淤青,靜靜地蜷伏著。
後來他去了廚房,把小歐送他的杯子裝好,放進櫥櫃。
你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對自己說,鏡子裡那個人,眼裡全是冰。
遙遠甩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