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雪來。
有幾片飄到遙遠臉上,倏忽融化。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
那天晚上遙遠做了很多夢。
夢見母親拉著他的手站在家門口,給他講那個故事:從前有個人,從這裡走出去,掉進一個很深
的井洞,再也沒出來。
夢見自己著對邵徵宇說你帶我走吧。
夢見邵徵宇死死拽住他的手,要把他從哪裡拖出去。
夢見自己的鄰居,說遙遠是個不太正常的小孩遙遠把我家牆畫得很臟……
夢見不知道誰說你能不能離他遠點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他我們馬上就走了。
夢見自己躺在地上,看著邵徵宇轉身跑開,地板太涼了,還有水浸到背脊上,他想,是不是小歐
在廚房裡洗碗滲出來的水,轉頭卻看見母親滿手都是血。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躺在酒店裡。
手機在響,他拿起來瞧了半天看不清號碼。
生病了,遙遠想。
是歐陽。
歐陽說我在這邊曬太陽曬得很舒心,打個電話來騷擾你一下。
遙遠摸摸額頭,掙著爬起來,喘了喘說感謝歐總一片美意。那邊頓了一下問:遙遠,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胡亂刨著藥盒,不知道要找什麼藥,藥片撞在盒子上的聲音很刺耳。
歐陽問遙遠你是不是病了?我大清早騷擾你是我不對啊你不要嚇我。
遙遠說我沒有嚇你我真的很不舒服沒什麼事我掛電話了,隨即整個人跪下去,藥撒了一地。
大冷天在雪地裡坐很久是你不對。他聽見自己說。
人在沒有付出足夠沉重的代價前,隻會不斷犯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