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走了啊。”歐陽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一臉宿醉未醒的木訥表情。
“王總當著那麼多人麵都哭過了,你不走不行啊。”遙遠拍拍他弓著的背。
“……”歐陽說起這個就很切齒的樣子,“那禿驢就想把老子灌死他心裡才舒坦。”
至少人家也想著要來送送你,遙遠說,昨晚那送彆會級彆多高啊。
“是啊,白的紅的洋的土的都輪過了。”歐陽把臉埋進手裡使勁搓著,嗬欠連天的。
離登機還有一會兒,遙遠陪歐陽坐著,看窗外飛機起起落落。
“哎。”過了一會兒,歐陽拐拐他。“你說,現在多少也算我‘人生中特彆的時刻’,是不
是?”
遙遠看看他,“你又想乾嘛?”
“沒什麼。”歐陽聳聳肩,想了一會兒,伸手掏啊掏的掏了半天,掏出個很小的袋子。
“幫個忙。”他把袋子遞給遙遠,“待會兒回去,找個靠海的地方扔了吧。”說完,呼口氣又補
充,“扔遠點。”
遙遠捏捏,知道是那枚他隻見過一次的戒指,他看著歐陽的手,修長乾淨,但骨節稍突,不太適
合戴戒指。
“剛……開始的時候買的。”歐陽自嘲地笑笑,往後仰仰頭,“不記得價錢了,總之很貴,害我
一個月沒怎麼吃飽。
傻人就是一股傻勁,覺得什麼都特有意義,動力無窮,餓死也幸福。”
遙遠笑了一陣問歐陽,“那你舍得?”
歐陽直起身來看他,眼神裡有些彆樣的情愫。過了兩三秒,又轉過頭去。
“人嘛,總要試一試。被逼無奈也好,自覺自願也好,路那麼長,誰也說不準。以後也好在回憶
錄裡寫上‘就在那個特彆的時刻我終於做出了影響自己後半生的重大決定’什麼的。”
遙遠被他慪得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為你的老板夢做好準備了。”
歐陽挑挑眉,“哎喲,敢情你老還會笑啊。”
遙遠楞了楞。
廣播通知開始登機。
歐陽站起來,伸展伸展筋骨,一派從沒有過的輕鬆活泛樣,看得有幾個姑娘微微側目。
“我會扔很遠的。”遙遠跟著站起來。
“彆把自己扔海裡去啊。”歐陽重重地拍拍他,“多少也是還湊合的發小。”說完,出乎遙遠意
料地張開雙臂抱住他。
“你有我地址的哦?”
遙遠說有。
“想湊合便來,不想湊合也可以來。”歐陽說,“平日裡無聊來個電話,彆一去不複返似的。”
“你能再嘰歪點嗎?”遙遠說,輕輕推開他。
歐陽還想說什麼,目光無意越過遙遠突然一沉。遙遠回頭看看,笑著走開了。
轉過候機廳轉角時,那兄妹兩站的地方好像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看著歐陽被他的潮人老妹一把
拽住衣領死命拉扯,打得很熱鬨。
……
“現在去工地?”
上了車,駕駛座上一個人探回身來問,態度很恭敬。是王總的新秘書。
遙遠點點頭,說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王總交代過了,要配合好你們工作,以後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關照。對方認
真地說。
“老大,訂的機票是後天早上11點,過去還有時間喘口氣,你看合不合適?”旁邊那個人要把筆
記本抬給他。
遙遠點點頭說你看著辦就行。
那是他的新PA。
車子路過一片海時,遙遠下來把歐陽的戒指扔了,扔得很遠,遠得他等了好半天都沒見到它從哪
裡落下去了。
大概是錯過了。
遙遠拍拍手想,就是一兩秒的時間,錯過了。
因為錯過,所以覺得什麼都沒發生,但其實是有一些東西默默消失了。
他眯起眼,朝海的儘頭看去,海天一線,有嫵媚的波光,春寒料峭,已是三月了。
三月滿城儘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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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回來開年例會。
拜事務所一團亂麻的結算係統和各個項目複雜的結款模式所賜,遙遠他們的“年終”大概都在次
年三月。
窮挨臘月富開年,這也算特色。
因為年例會在回顧過去總結現在展望未來的大好形勢下總會有諸如分紅獎懲任命等等洶湧的暗
流,所以各位項目負責人是不太敢怠慢的,無論在哪裡,都千裡命駕萬裡迢迢趕回來,帶著一堆